假期期间的公司很安静,只有合欢、白前和其他部门几个同事。
合欢是孤家寡人一个,无所谓回不回家。
白前本来想邀请合欢出去玩的,但是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合欢说要利用这多出来的假期把手头工作做完,所以当下就决定陪着合欢加班了,说是陪加班,其实是想多一些和合欢独处的时间。
“合欢,春节有没有什么打算?去哪儿玩?”
“暂时还没想好。手上这些工作做完才能踏实地享受七天假期。”
“七天呢,要是闷了可以联系我,想去哪儿我陪你去,或者再去江陵吧,去户郡,我爸妈还一直说什么时候正式邀请你到我家做客呢,上次我爸的病真的多亏了你。”
“不要这么客气哈,正好我碰到了,举手之劳。”
离春节越来越近了,公司的同事都回去准备过年了。合欢也不想在空荡荡的办公室加班,白前也就没有陪伴合欢的理由了,只能回到江陵户郡父母身边。
春节的气氛越来越浓了,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扯着嗓门吆喝的小贩,以及车来车往的喇叭声都在提醒人们即将到来的节日的盛大。
但是合欢知道,这种热闹会随着节日的临近而渐渐平淡,到了节日真正到来的时刻,整条大街就近乎安静了,继而又会狂欢热闹起来...但是,这些跟合欢都没关系,合欢反而很讨厌这个节日,既不能回乡下的“家”,也不能到公司上班,只能蜗居在城里这个出租屋,屋外的狂欢对合欢而言简直就是冷嘲热讽,好在没人打扰,可以安静地看书写字画画。
厚朴一直在等着合欢告诉他,她的加班结束了,可以回“家”了;可是一直没有等到这个电话,他也不敢轻易打电话给合欢。
白前在家的几天,也是无法定下心来,做什么事都无精打采,以往对于假期的渴望,现在倒变成煎熬了,希望早点上班,早点见到合欢。
这几天,合欢小院的那个村庄好不热闹,还有几天才过年,但是,在外的村民们都从全国各地回来了。
他们大多开车回来,有的因为路途不远,开车更方便;有的因为归乡心切,更多的是“锦车还乡”。
归乡的迫切早就把路途的劳累抛到九霄云外了。进乡后,私家车一溜地排在自家庭院前的村道上,从后备箱取出年货,再领着妻儿,从庭院门前就开始大声喊着:“爸,妈,我们回来了。”此时父母听到了,邻居自然也听到了,都一起涌向大门迎接游子一家,欢天喜地,热热闹闹...这种场景,在每年临近过年的时候每天都会发生几次。
厚朴的父母是除夕这天回来的,他们事业做得大,两个大公司,一人分管一个。每天都在生意场上,身不由己地奔波,如果不是过年的习俗恐怕都不知一家团聚是什么感觉,家里的年夜饭是什么滋味。
虽然生意做很大,他们平时做事低调,除夕这天,也是跟着回乡村民的私家车后,静悄悄的把车泊在院子里。
厚朴好不容易挨到了除夕,还不见合欢回来,终于忍不住了,终于打了合欢的电话:“你怎么还没回家?”
“啊?我每年春节都不回去的,人太多,我怕吵。”
“傻孩子,合欢每年春节都不回来的,她喜欢清净,怕人来人往,别人问起来还要解释,麻烦。”奶奶在厚朴旁边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就直接将原因告诉了孙子。
准备年夜饭的时候,厚朴叫奶奶多备一只烤鸡,多温一壶自家酿的青红酒,还有一些熟食,装在保温袋中,等吃过年夜饭就回城带给合欢。
一吃过年夜饭就开车直奔城里。父母觉得诧异,大过年的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怎么还要往城里跑,奶奶说:“随他去吧,在这里没人聊得来,也心神不宁的。你们不知道,他今年经常回来。”
除夕夜,团圆夜,家家户户都在家吃着年夜饭,回城的路上几乎一辆车都没有,厚朴将十几天来对合欢的思念都化成马达动力,将车开得极快,不一会儿就到了东升写字楼前的广场,抬头往上看,整座大楼一片漆黑,断定合欢这时候应该在她的出租屋。于是拨打了合欢的电话,电话“嘟、嘟”几声才听到合欢清冷的声音“喂?”
“合欢,你在哪?我在你公司楼下。”
“这时候你难道不是在老家吗?怎么还在城里?”
“我吃完年夜饭回来了,你快告诉我,你在哪,我去找你。今天好冷呀。”说完,故意发出哈气的声音。
出租屋和乡村的“家”是合欢的阵地,公司没有一个人知道,她也不想连最后一个阵地都被厚朴知道了,所以迟迟不告诉厚朴出租屋的位置,但是听到他说“好冷”,又犹豫了,因为每年这个时候都是南都最冷的,加上最近一连几天的淫雨霏霏,沁入骨髓的湿冷让每一个南都人都忌惮南都下雨的冬天。
如果厚朴一直在写字楼下站着受了寒气怎么办?最终还是怜悯战胜了理智,合欢披了一件羽绒服跑到写字楼底下,远远望见厚朴穿着一件高领毛衣,外面披着一件过膝的墨绿色薄款羽绒大衣,脚上一双高帮马丁靴,又酷又帅,站在墨绿色越野车旁,高过车顶的脑袋正左顾右盼。
他一边跺脚,一边搓着双手哈气。合欢跑到厚朴面前。
“来干嘛?不怕受冻感冒?你怎么这么傻,不坐在车里?”
“你还没吃饭吧?我带了吃的,今晚我想和你守岁,看烟花,看春晚。”厚朴看着合欢说道。
“我那里不方便。”
“舍友还在?”
“不是,我一个人住,住的地方小,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我们一边看电视、看烟花,一边喝酒聊天,一会儿天就亮了。走吧。”厚朴不容分说,拉过合欢,打开副驾室的门,把合欢塞进去,自己则跑到另一边,打开车门,钻了进去,把暖气开到最大,帮合欢系上安全带,又拉过合欢的双手,放在自己的嘴边,一边用力地哈气一边问道:“你冷不冷呀,这么冷的天跑出来...”
合欢又好气又好笑,“不是你让我出来的吗?”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心疼我,不然不会出来见我的。”合欢对这种嬉皮笑脸,死皮赖脸的小弟弟根本没有招架之功。
经过合欢的人工导航,厚朴的车停在了合欢所在小区的业主停车位上。合欢所在的小区,很多都是外来户,过年期间,很多业主回老家了,停车位空出很多位置,厚朴就把车停在离合欢出租屋最近的停车位上,拿出奶奶准备的青红酒和下酒菜,跟着合欢往住处走去。
合欢带着厚朴走过两边都是绿化带的石子路,小区的特点是绿化做得很好。
可能是很多业主不在此地过年的原因,小区显得很安静。
合欢进了第三单元楼,在一楼停住,掏出钥匙开了门,自己先进去,脱了鞋子,换上室内棉拖鞋,厚朴跟在身后,也脱了鞋子,准备换室内棉拖,可是,左看右看,都找不出另外的棉拖鞋,哪怕夏天的塑料拖鞋也没有。
“诶,家里从来都没有人来,我都只准备自己的。你穿上我这双,有点小,将就一下。我去拿一双洗干净的布鞋,太冷了,不穿鞋不行。”
换上鞋子,厚朴走进屋里,环视了一周,这里的格局和老家那边的院子小屋很像,一室一厅,只是,小院的家,没有“房间”,也没有厨房,格局更开放,视线更好,给人通透的感觉,而这里,面积本来就小,再隔成房间、厨房、洗手间,就显得更加局促。
好在合欢的东西不多,客厅除了书架,就是画架。
厨房里,用到火的炊具几乎没用,抽油烟机几乎是新的,只有两个插电的电炖锅,可以煮饭也可以煲汤,厚朴在合欢的卧室门口往里看了看,因为简单,所以很简洁、干净,卧室内有一个榻榻米,比地板高三四十公分左右,上面铺着厚厚的棉褥子,褥子上面是质地柔软的毛毯,还有几只大小不一的毛绒玩偶,被子叠成方块摆放在中央,这应该就是床铺了,床铺旁边有一可升降的床头柜,坐在床铺上,拉高床头柜,正好可以当书桌。小小的卧室,整洁的摆设,在这样寒冷的冬夜反而显得温馨又温暖。
在客厅找不出椅子坐下,厚朴只能拎着保温袋站着。
“到卧室去吧,客厅只有一张凳子,我平时画画时候用的,看书、看剧什么的都在卧室,卧室可以坐在床上。”
厚朴拎着保温袋进了卧室。
“我平时吃东西在客厅,就怕这里有味道,今天就例外了,毕竟多少年了,今年居然有人陪我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