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大牛怒拍桌子，喝道：“一派胡言！我们收到消息就是填房！你这个老婆子，怎么接人的时候就变卦了？莫不是看我们村里人好欺负？”
那婆子狠狠地啐了一口：“我呸！什么叫不知道？那苏姨娘嫁衣是桃红色的你们看不见？装什么清高？我们老爷有的是钱，什么样的没人买不到？还肯要苏姨娘是看中了她服侍人的本事！”
“你以为这样成过亲，怀过孩子，身子早就不清白的人，我们老爷稀罕呐？”
“都是苏姨娘上赶着我们家老爷，这才能成为进府，否则，我看她连做小妾都还不够资格！”
这话越说越难听，苏老太骂道：“死老太婆，满嘴喷粪说的什么玩意儿！”
苏老头磕了磕烟斗，示意苏老太安静，缓缓地开口道：“我们老苏家的女儿，不能给人做妾。”
“你们家老爷，要么迎我们家小花进府做填房，要么，这事便算了！”
那婆子笑道：“填房那是不可能的，算了也成，那你们也得退回那四十两卖身银子吧？总不能我们出了钱没买着人啊？”
苏老头盯着满院子的酒席，说不出话来，现在的老苏家哪里还拿得出四十两银子！这场亲事本就是大办特办，花了十几两，老苏家供着苏小海读书已经开始捉襟见肘了，哪里还银子来还这四十两？
老苏家的人顿时全部噤声，没有一个人说话。
周氏咬牙切齿强硬道：“你们送过来的银子，是聘礼，如今反悔，那也是你们的责任，凭什么要我们家还？”
那婆子脸上的不屑更明显了，直接翻了个白眼：“果然，是些乡下的泥腿子要骗我家姥爷的钱呢？”
“那是买苏姨娘的银子，不给人就得还钱呀！到哪儿都是这个理！”
“你们要是既不给人，又不还钱，我家老爷只好上衙门了！”
周氏脸色惨白：“小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能上衙门啊！你哥哥还要读书呢！”
苏小花摸着身上精致华贵的嫁衣，想着自己因为有了这四十两银子而扬眉吐气的感觉，妾又怎么样？嫁给孙秀文那样的穷酸秀才当正妻，倒不如嫁给有钱人当个妾室！
自己身上穿的戴的，比在孙家好上十倍不止！
再看看苏家，对自己这个受了苦回来的孙女没有一点好脸，除了周氏对自己还算有几分关心。
可是这几分关心，在儿子读书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
苏小花满不在乎地道：“谁说要上衙门了？我这就去！”
“做填房做妾不都是一样的吗？”
周氏道：“那怎么能一样呢？填房好歹算是正头娘子，那妾就是个服侍人的啊！”
苏小沫冷笑道：“正头娘子又怎么样？我又不是没做过！从前跟着孙谢文也是正头娘子，又怎么样呢？吃不饱穿不暖还要担心自己那嫁妆，跟着钱老爷多好，别说是做妾，就算是个通房丫头也能吃饱穿暖，穿金戴银，何乐而不为？”
周氏纵使再不愿，此时也没了法子，一边是儿子的前程，一边是女儿的幸福。
既然苏小花自己想得通，周氏也就不再多言了。
苏小花往轿子走去，周氏拉住她，殷切嘱咐道：“小花，妾室不是那么好当的，你在那府里不要任性，伺候好老爷和夫人，也能过上好日子。”
苏小花抽回手，冷冷一笑：“我知道，以后我自己的事不劳烦老苏家，也不劳烦娘。您只管盯着哥哥读好书就是。”
她走到轿子旁，那婆子阴阳怪气道：“哟，苏姨娘好大的排面啊！还要老身三请四请的，既然出来了，就赶紧上轿吧，别误了时辰。”
“还有，这份纳妾文书还要你们苏家人签字画押呢，看你们这阵仗，老身也怕你们不承认呢，还当自己家姑娘是什么奇货！”
“这个文书签了呀，此事才算是办成，苏姨娘以后就是钱家的人，和你们苏家可没关系了。没事呀也别来攀亲，我们钱家可不和村里人往来！”
苏老头阴沉着一张脸，缓缓开口道：“这文书我们老苏家的人不会签。”
“既然是花丫头自己愿意的，便让她自己签！”
“老苏家没有给被人做妾室的姑娘！”
苏小花愣住了，没想到苏老头真是拿了钱就不认人，自己都不介意去当姨娘，他倒好，既想得了银子还想保住脸面！
钱老爷经商多年，心眼子少说也有一百个，没有纳妾文书，他也不会放心，所以派了这么个老辣的婆子来。
苏小花抬眼望向了苏小海：“哥，这纳妾文书就签了吧。”
苏小海果断地摇头：“你别叫我哥，我没有你这样自甘下贱，自愿去当妾的妹妹！”
苏小花着急起来，眼里蓄满了泪水，看向了苏大牛和周氏，两人都默不作声，显然影响读书人名声的事情他们也都不会做。
苏小花脸上的表情狠厉又决绝：“好！好得很呐！既然你们都不愿意认我苏小花这个孙女、这个女儿、这个妹妹，那想来我的卖身钱你们也资格要！”
“娘！我留在家里的二十两银子，还给我！”
苏老太顿时骂道：“呸！你这个贱蹄子，不知道去哪儿勾引的老男人，竟然去做妾！你不要脸我们老苏家还要！”
“谁还要认你这个小娼妇！”
“你在家住了这段日子，白吃白喝的，没花钱？”
“竟然还敢伸手朝家里要银子！呸！你这个不要脸的烂货！”
苏小花如今听苏老太难听的咒骂早就习惯了，从她和离回来的第一天，骂到老苏家收了银子的那天。
“既然你们如此看中名声，那我就不去做妾了，你们凑足了四十两银子还给钱老爷吧。”
苏老太一听这话，顿时哑了火。
苏小花道：“你们怎么都不动？既然想要名声就去准备银子啊！”
“你们把四十两银子原封不动的还给钱老爷，我也就不去做妾了！”
“怎么？不愿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