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千算万算,没算到沈时荇死了还能活回来,因此,那天早上即便是他,也是没想到的。
心怀疑虑,太子却被沈时荇进门就拿簪子扎他的样子惊了一下,慌忙之中,垂下眼睑,观察到来人的神色已经与先前完全不同。
皮囊却相同?
缠斗之间,他感觉到手下的女人身上散发出的若有似无的馨香或近或远,但是最明显的,还是身上那股肮脏泥土的潮湿味道。
通过这么长时间的接触,太子可以确信,这个沈时荇内里绝对换了人,至于这么离谱的事情居然真的发生了,太子觉得,身为一国储君,要沉稳。
先别害怕。
再说今天,下面有机灵点的人来议事殿传消息的时候,太子就想到了几步之外,借机把这个神秘女人拴在身边,也好仔细观察观察,关键时刻,说不定还能派上用场。
要个往常,太子都是晾着别人急了恼了才不紧不慢前去处理事情,这次奴才一上报,不过片刻,太子就站起身让人带路了。
奇了怪了。
周侧妃与太子妃之间的地位角逐,一时之间甚是扑朔迷离。
在场的人先是看太子妃“失魂落魄”,又听见太子宣太子妃入住正殿寝宫的消息。
几个凑在一起的奴才双手锤头,该死,连个八卦都吃不明白!
蠢!
沈时荇慢慢走,常公公也端端正正扶着,身后两个婢女低着头默默跟着,但是再磨叽,这条路还是能走到头。
跨过半个小腿高的门槛,面前还是宽阔的一片地方,布置的还算雅致,男人的利落倒是一眼就能看出来,沈时荇不肯定太子这个人吧,对于宫里的能工巧匠的手艺还是不吝啬赞许的。
等有机会也把自己院子里头收拾收拾。
常公公捏着嗓子高唱:“太子妃娘娘到——”
尖而不利,专业!
沈时荇此时还有心情评价太监的唱喏,太子的人已经拉上了自己的手腕,往大殿里头带去。
......
好吧,这个时代对女性的不太尊重,她感受到了。
“你松松我啊——”沈时荇懒懒散散的,故意拖着长调,嘴角倒是翘起来,噙着些玩味。
隔着两个庄重不奢的屏风,原来内里仍有乾坤,为了太子殿下服务,这里专门开辟了休憩的地方,软而精的卧榻,几个桌子椅子摆在一旁,都能当作一个临时宴会厅了。
太子停下,手也松了,刚准备开口说正事,沈时荇却不干了,非要他拉着。
“拉着,不准丢。”只见一只又小又白的手钻进他的袖子不放,两人手掌烘出来的热气紧紧贴着。
太子是愣了一瞬的。
将近十七年华,太子终归是个少年,如今提倡含蓄,倡导隐约朦胧美,可不这一见到大胆直接的会发愣。
好,既然愿意贴着,你就别松开,太子的大掌反客为主,攥住那只小手用力握,沈时荇心里倒吸一口凉气,好家伙,这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把她往死里整啊。
虽说近日已经在锻炼身体了,力气不同于往日,但毕竟时间太短。
沈时荇决定每天早上再早起一个时辰,锻炼身体!
她迟早捏死这个狗太子,什么玩意儿?!
正事终于有时间开口,“沈时荇,你不是原来那个沈时荇了,对吧。”
“噗呲”,沈时荇一口把放在嘴边的茶水喷了出去,今天真的好劲爆。
这个太子怎么什么都知道?
关于一个人,竟然换了灵魂这件事,他还能面不改色问出来???
沈时荇提起了精神,眨巴眨巴眼睛,斟酌一番,小心翼翼:“这位哥,我换了里子,你一点儿不害怕?”
这就是承认了,不知为何,太子却有了一股松了口气的感觉。
眼前不断回放刚才那一幕——太子第一回见到这个讨人厌的庶女有这么灵动的表情,数不清今天晚上第多少次怔愣过后,他低着头沉沉笑了出来。
......
笑!笑什么笑啊喂!
“你没事吧?”有病赶紧请太医啊。
他竟然挠她的手心!
这必须还回去,说干就干,沈时荇大拇指食指戳他手心,我戳我戳戳戳!
从不远处看过去,常公公目瞪口呆,那还是沉稳如老狗的太子殿下哈?
调皮放肆大笑的声音里面,分明是久违的轻松惬意。
常公公微不可闻叹了口气,自从那年以后......太子就没再笑过了。
撇了撇嘴,他都想抱着人大哭一场,太感动了。
由于天然的身高差,沈时荇需得低着头,她正不服输把所有力气用在手上对付太子,没注意到头顶太子蔫坏蔫坏的眼神,一个间隙,太子猛然一个用力,把他拉到自己怀里,他高她一个头,从这个角度看沈时荇,眼眸深了又深——跟青月郡主有点像。
她撞在他怀里的瞬间,僵直了身子,脑子里一瞬间浮现的人,是上一辈子的死对头。
该死,沈时荇突然真恼了。
那股烦躁压也压不下去,沈时荇莫名冷脸:“不放开我,我废了你。”就在他下巴轻轻一低就能挨到的地方,那颗毛绒绒的脑袋抬起来,却是凶神恶煞射出眼光,那里面是太子看不懂的狠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