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苕从姜落落手中接过那幅字,又从头到尾读了一遍。
“青尧……青尧竟藏着这么大的秘密!”
当年“小魁星”的死几乎轰动整个汀州,以及时隔一年,姜家女儿又莫名其妙的死在龙王庙,对上杭人来说都是难以忘却的特殊记忆。
“鸿,便是那个杨鸿吧?姜子卿不是被他杀的?青尧一直在想查清此事?”
杨苕捏着纸张的手在颤抖,“以卵击石……以卵击石……谁是那块石?青尧碰到了什么?”
冯青尧没有留下答案。
她们发出了与冯青尧当年一样的疑问。
我不知道姜子卿招惹到谁,不知道杨鸿查到了什么,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害死了他们……今日又加上一句,谁将冯青尧送上了死路?!
“再找找看!”
定了定神的姜落落决定将这书房仔仔细细翻查一遍。
杨苕将那幅字卷起,又用空白的纸张裹好,出去关好院门,回来跟着一起翻查。
如同之前搜查邓知县的住处,姜落落对这房中任何犄角旮旯都不放过,甚至搬来了梯子查看房梁。
翻完了书房,又去翻其他屋子。
最后,气喘吁吁的两个人一无所获地回到书房,席地而坐。
姜落落抬手从书桌上拿下那卷字,“看来,这是冯公子唯一留下的话。”
“青尧藏着这么大的事,为何不与我说?我们夫妻不是应该一同承担?如今他去了,什么都没留下,岂不是前功尽弃?”伤心疲累面色苍白的杨苕不禁再次落泪。
“冯公子瞒着你,一定是想保护你。没有再留下其他言语,想来也是为了保护你。一无所知,才能安全。”
“可是,我这么傻傻的活着有什么意思?今日若不是你来,我都不知青尧死的另有蹊跷。这幅字挂在墙上,连官差都没想到揭下来,我不舍破坏这书房的样子,更不会轻易动它,还不知何年何月才会看到青尧留下的这些话。”
姜落落握了握杨苕的手,“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老天有眼的,所以我来了。”
虽然来晚了。
“小姐!”
出门买东西的榆娘回来,见院门从里上了栓,敲了几下门。
姜落落把字卷塞入怀中,起身出去把院门打开。
“小姐,你们在做什么?”
榆娘来到书房,见杨苕倚着书桌坐在地上。
“我们刚翻找了一遍,想看看冯公子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姜落落上前。
“有吗?官差都翻过了,也没找到什么。”
“看你家小姐的样子,像有收获吗?”
姜落落把杨苕扶起来,“冯大娘子放心,只要我活着一口气,就一定会查下去。”
“姜姑娘。”
杨苕紧握着姜落落的手,凝视她片刻,方又开口,“小心!你的家人一定希望你好好活着。真相重要,性命也重要。青尧一定不希望再多失一条人命。否则……他早就去寻你了。”
杨家的人早已被逼着离开上杭,可姜家的人还在。
姜家原本就有一条人命还未找到凶手,若知另一条人命也是内有隐情,凶手不明,怎能不在意?
可是,冯青尧从未找过姜家的人。
甚至明知姜落落已经成为衙门仵作,还有个做捕头的舅舅,也没有去惊动他们。
冯青尧,独自承担了所有!
当年被杨鸿护着的那个书生孤身走行走在一条不为人知的路上。
不,有人知道。
是凶手。
当然,凶手也不配为人。
冯青尧,担得起杨苕所说的“清风朗月”。
是黑暗中的那轮明月,是烈日炎炎中的那缕清凉。
“冯大娘子……”
姜落落也不知该如何劝慰,转身出了书房。
来到正屋,面向那口薄棺,姜落落以叩首之礼三拜,又亲自上了三炷香。
这时,有人来到冯家。
“爹娘,你们回来了。夫人?”
打开院门的榆娘看到跟在她爹娘身后的人,愣了一下。
“娘!”
杨苕拖着疲累的脚步迎去,“您怎么来了?”
杨夫人进了院中,双手扶住女儿,“我无论如何也要来看看你。”
杨苕的奶娘无奈,“我们没办法,实在寻不到帮忙的人,准备去长汀寻员外求情,正好碰到夫人。”
“娘,您来看我,我爹不会生气?”杨苕担心。
若她爹不满,夺了她娘的当家权,便宜了小妾,她娘在家里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他生气娘也得来看看你啊,你可是娘身上掉下的肉,你难过,娘岂能安心?”杨夫人心疼的看着女儿,“瞧这脸色,都成什么样子!当年你不听劝,执意嫁给冯青尧,如今你可得听娘的劝,不能毁了自己的身子啊!娘要你好好的活着。”
“娘,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
杨苕暗暗的想,最起码她得好好活到青尧平反昭雪的那一天。
“还有人祭拜冯青尧?”
杨夫人看到屋中正在上香的姜落落。
“是沈三哥请来凶肆的人。”杨苕解释。
“冯大娘子,我先告辞了。”
姜落落挎着小木箱出了屋子,又向杨夫人行了个礼,“夫人,告辞。”
……
出了冯家,姜落落便骑上拴在门外的枣红马,飞速奔去。
知道杜言秋去了醉心楼,也不知他找吟莺问完话没有,姜落落决定还是先直奔北门街去瞧瞧。
结果赶到醉心楼询问,得知杜言秋已经离开一阵。
“姜家娘子,你再去劝劝杜公子,别生我们的气。”
花娘叫住准备掉头离开的姜落落,“我们又不是故意认错那荷包,实在是不得已。那贺永暗地里拿我醉心楼的姑娘性命要挟,我怎能不依他?谁都不敢轻易相信,杜公子一个外来的书生能压得住地头蛇,你说是不是?”
“可是我听闻花娘与福威镖局的掌柜关系不错?”姜落落反问,“有他们掌柜罩着,你还怕一个小镖师?”
“哎呦!你怎么与杜公子说一样的话?”花娘扬了扬手中的帕子,“我花娘开门做生意的,跟哪家主子不都得打点好?可打点归打点,我可不能随便违了人家的意。我还当贺永是受他们掌柜指派做事,我怕的不是他,是他家掌柜啊。我若知道是贺永自己私底下的小动作,还能不跑到他家掌柜跟前告状?”
“这话你与杜公子肯定也已说过,不必再与我费口舌了。”
姜落落不想在花娘这里耽误时间,她得尽快告诉杜言秋,有人为他的哥哥杨鸿作证。
“我知道你们时间金贵,肯定不会故意耽搁。”
花娘扭摆着妖娆的身段走到姜落落跟前,一手攥着帕子掩住嘴,“我是想跟你说,杜公子这些天在上杭可是指手画脚的事做多了,你知道人们都是怎么传他吗?”
“说他是新任知县吧。”
姜落落并不好奇,毕竟早有人这么认为。
花娘掩口笑道,“杜公子这么能耐的人,我也希望是呢!”
见花娘这做作的笑意似乎有些阴阳怪调,姜落落挑眉,“怎么?还有其他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