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后面瞧瞧,看那父子二人有没有嘀咕什么?”
罗星河将木匣放回去,关闭石壁小门,快步出了香堂。
姜落落独自在香堂中转了转,又认真查看一番鱼嘴所在的石壁。
除鱼嘴正下方有个放木匣的暗洞,存放卦签,旁边还有个小机关门,石门内是接从上方孔洞投入的令签的竹筒。
看起来似乎也没什么特别。
姜落落之后出了香堂,站在这山顶上举目眺望。
山下便是依山而建的一鸣书院,紧邻书院的是老山长居住的一鸣山庄,此时可清晰地看到书院与山庄升起的袅袅炊烟。
过了一阵,罗星河从魁星堂后返回。
“那小子看似不止一次与赌坊的人来往,这次又被老头儿发觉,也亲口承认,刚挨了顿骂,赌气从山后小道跑了。”
“没说他做了什么事吗?”姜落落问。
“老头儿问了,那小子只说让他别管。”
“他爹并不知内情?”
“听着是这般。老头责备他家小子为何要与赌坊的人打交道,还说赌坊走的是胡乱腌臜的赌道,他家走的是干干净净的文道。那小子却说自己才不要守在这山上图清净,就要跟着赌坊的人去吃香的喝辣的。别看那小子恭恭敬敬搀扶他老爹离开,转头可把他爹气得吃不消。”
罗星河边说,边从一旁的树上解开马绳。
二人骑马沿羊肠坡道向山下走。
“舅舅,这魁星堂何时开始供人求签?”
“也就在近些年。子卿在世那会儿还没有,一帮书生跑来不过只是拜拜魁星爷,没别的说道。我也是后来才听闻魁星堂卜卦,也没去细打听怎么回事。”
“那鱼嘴呢?也是后来改造的?”
“大概是吧,早之前不记得有。你想知道这个?回头去问老头儿便都知道。”
“不必了。我就是觉得这求签卜卦好奇怪。”
“是很幼稚吧。可惜有不少人信。我也听说过类似那老头儿的话,有人平日学识不见有多出息,可乡试、省试都一路畅通,高中进士,步入仕途。若去查问,都是有名有姓的。谁知这些人平日究竟如何,反正都归功魁星爷的青睐。”
“就是有人利用伍文轩对魁星堂的一个‘信’字,暗中调换卦签,借卦签影响他的心境?可若如此,就得确定伍文轩何时会来魁星堂,还要避人耳目做手脚。而问题是,他们为何这般做?”
“回城,我再去赌坊瞧瞧!”
罗星河加快马速,一路下坡,风驰电掣般飞奔。
姜落落迎风问,“那赌坊的底细舅舅可查探清楚?”
罗星河道,“我早就摸过他们的底。那赌坊掌柜的门路广,仗着钱财疏通各道关系,不止在上杭,长汀、永定等各县也有他家的摊子,平日不见首尾,各家只有管事负责打理。那掌柜还给赌坊定下规矩,绝不在老实本分的百姓当中惹是生非,给官府添麻烦。赌博是屡禁不止,可看在赌坊没怎么对外惹事,又每年主动上缴不少官税,各县也就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即便邓知县到任,严令公门中人不准涉赌,也还没先拿这赌坊开刀。”
“不欺负普通百姓,那引诱百姓入赌坑怎么说?逼赌徒欠下巨额赌债,不顾其家人死活,霸夺其家产偿还怎么说?致使那些赌徒祸害亲友邻里又怎么说?”
姜落落感到很可笑。
……
抵达北门街,算着时间还早些,二人便先来到上回吃辣菜饼的食肆填肚子。
正巧掌柜娘子也在,听姜落落点名要辣菜饼,掌柜娘子的笑意有些僵。
“是不是后悔出面招呼我们了?”罗星河将腰刀拍在桌上,“有什么话直说吧!”
掌柜娘子小心瞧眼旁侧的食客,勉强赔笑,低声道,“罗捕头,我也是无奈。我一个做小生意的女人,可不敢得罪人。请您担待。二位还想吃什么,尽管随意,我分文不收,就当向二位赔不是。”
姜落落起身,朝食肆后门走。
掌柜娘子赶忙跟去。
出了门外,姜落落便问,“上回是你给辣菜饼做了手脚,让小二给我送去?”
那小二是一无所知的,所以神色自然,没从其身上发觉异样。
再想想,若那张辣菜饼中加的不是苍辣子,而是其他剧毒……老戈便要给他的徒弟验尸了!
“不,不不!”掌柜娘子急忙摆手,“可不是我!是……是那鱼头,泼皮三郎于贵!”
掌柜娘子朝旁侧指手,好似于贵就站在那边。
“刚死了的于贵?”姜落落诧异。
那么早,她便在不知不觉中接触到了于贵?
可于贵那时不该是在永定修堤?
掌柜娘子用力点头,“就是他!是他逼着我把他手中的那个辣菜饼给你们送去。我不知道那个饼子有什么问题,亲自去送心中也不安,便又将那饼子交给了小二。”
见姜落落没吭声,掌柜娘子又苦着脸继续说,“整个北门街都知道那于贵就像一只打不死的蝇子,虽说没多大害人的能耐,可若被他一直粘着也很头疼,还怕因着他捣乱影响生意。我想着这蝇子大概也做不出太出格的事……就……就依他的做了。姑娘,那饼子吃了,不……不大要紧吧?”
姜落落冷哼,“没听说我病了很久么?都说是受龙王爷惩罚,险些要了性命,你说要不要紧?”
“不不不……”掌柜娘子吓得接连摆手,“我哪敢做龙王爷的主?都是那鱼头……他不是也遭了报应?”
“于贵是在哪儿逼的你?”姜落落问,“他是在我们来你家食肆之前还是之后出现?”
以她舅舅的听力,若这后门外有异常动静,定能发觉。除非动静听起来正常,没被留意。
“我也不知他是何时来的。”掌柜娘子的手哆哆嗦嗦地转了半圈,最终指向一旁的小屋,“我打算去那屋子里取东西,突然就冒出个人来。仔细一看,竟是本该罚去永定服役,多日不见的鱼头!我怕惊扰食客,没敢声张。他说要吃辣菜饼,我就赶紧从伙房给他拿去两个。”
“谁知他将其中一个饼子里撒了些粉末,让我拿给你们。还说只要我照做,他今年就不会再出现在我家食肆,否则……否则他便与人乱说,污我名声!”
姜落落看眼那小屋,若是在那屋子里嘀嘀咕咕,她舅舅即便耳朵好使,也没有随意探听人家私事的习性,也就难怪没发觉什么。
“名声大过人命,是吧?”
姜落落甩下一句,从后门折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