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当世理法之中，女子无才便是德。”
“所以有些人生下来就没有读书的资格。”
“而这等事若是放在富贵人家也就罢了。”
“可若放在寻常百姓家。”
“陈兄觉得是好事还是坏事？”
周君屹看向陈解元问道。
陈解元沉默不语。
紧接着周君屹继续说道。
“就比如眼前这林大郎的家。”
“林大郎由于早年参军，所以落下腿疾，如此回乡之后在这辛集镇也只能依靠卖炊饼为生。”
“他的妻子，由于也只是普通人家的女儿，所以并无一技之长，平日里帮镇子上的人做工缝补衣裳补贴家用。”
“他们夫妻也命不好，家中只有一个女儿并无儿子。”
“所以一直以来其实生活并不好过。”
“上个月林大郎找到了我这里，求我收下林芳。”
“现今林芳识字了所以被镇子上记账的九爷收了当学徒，每月虽没有工钱，但林家却少了一些负担。”
“而等数年后林芳出师，那按照这镇子上的行情，每月也有一两二钱的银子。”
“如此林家便也能走出窘困之境。”
“所以陈兄觉得按照当世读书人的理法，女子无才便是德真的对？”
闻言陈解元眉头紧皱。
他内心自然知晓，今日所见林家，还有周君屹口中之言在大齐并非个例。
此事乃至在整个诸夏都是司空见惯。
只是对于周君屹的话，他心中依旧有一道坎，让他难以否认程朱。
随即他问道：“那依周兄之见，这便是所谓的格物致知？”
周君屹笑而不语，微微摇头道。
“格物一道哪有这么简单。”
“这只是其中一种罢了。”
而后紧接着他又岔开话题道。
“不过对于女子无才便是德，陈兄可知道出自哪里？”
陈解元想了想然后道。
“此言出自张公《公祭祁夫人文》。”
周君屹颔首道：“正是。”
“此话原意为：女子应有自己的才学，明辨是非，方为‘德’。”
“可于今世却被无数人所曲解。”
“所以才有了今日之言。”
陈解元面露沉思一阵点头。
此时周君屹又忽然道。
“今日还早，陈兄不如与我去农田看看如何？”
农田？
陈解元有些不解。
周君屹微微一笑：“陈兄去了便知。”
……
明镜湖畔。
白马少年，鲜衣怒马。
凉亭内的夏玉仙看到来人，当即满脸喜色。
“白玉！”
白马停下。
不远处的孙长忠连忙跑了过来。
“奴婢参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苏白玉将缰绳递给他，然后随口问道。
“最近在宫中感觉如何？”
孙长忠笑道：“托王爷的福，公主殿下很照顾奴婢。”
“奴婢也是三生有幸。”
苏白玉微微颔首然后认真道。
“过阵子我可能要离开一趟。”
“照顾好公主殿下别让人欺负她。”
孙长忠正色道：“王爷放心，即使是奴婢死，也绝不让公主殿下受半点委屈。”
苏白玉再度颔首，然后往凉亭那边走去。
“白玉快来尝尝。”
夏玉仙端着两盘点心走了过来。
“这是我特意亲手为你做的。”
苏白玉看向盘中点心拿起一块尝了尝，心满意足道。
“殿下心灵手巧，看来我往后真的有福了。”
闻言夏玉仙忍不住双颊微红。
“白玉，我们去河边。”
“好。”
……
“白玉，快来追我。”
“殿下慢点，小心脚下。”
“白玉，你要是追上我，我就送你一件礼物。”
“好。”
……
凉亭边一群奴婢看着眼前他们这对主子，如神仙眷侣一般无忧无虑的嬉戏追逐打闹着。
他们忍不住一阵羡慕。
一个个脸上不由得露出一抹姨母笑。
半个时辰后，两人坐在河岸边。
夏玉仙依偎靠在苏白玉肩膀上。
她手指捻着花枝双眼看着旋转的花瓣，满脸的幸福。
而这时苏白玉低头看了她一眼，刚想开口却欲言又止。
不过过了几秒，他终究还是不忍隐瞒，开口说道。
“殿下，过几天我可能要走了。”
“走？”
夏玉仙抬起头看去问道。
“去哪儿？”
苏白玉道：“去西漠。”
“不去行不行。”夏玉仙问道。
苏白玉摇了摇头道。
“我现在继承了王位，不能跟以前一样继续呆在京城这么无忧无虑的过下去了。”
“而王爷之身又不适合呆在朝堂，所以我打算去军中历练一下。”
闻言夏玉仙为之一愣，随之小手将苏白玉的袖子攥得紧紧的问道。
“可我看其他王爷也鲜有掌军之人。”
苏白玉摇了摇头：“殿下，你应是清楚，苏家是外姓王与天家子嗣不同。”
听此夏玉仙满脸不舍。
“可是我不想你去。”
“殿下。”
“我去找父王……”
言罢，夏玉仙就打算起身。
然而这时苏白玉却一手直接拉住了她。
“是陛下让我去的。”
夏玉仙愣在原地。
下一秒忽然双眼泛红，眼眶一片湿润。
“殿下……”
苏白玉微微一叹，刚想开口。
夏玉仙却忽然扑到他的怀中。
“西漠很远？”
苏白玉伸手婆娑着她的后背，微笑道。
“不远。”
“最多一年，我就回来。”
“回来后，我们就成亲。”
“嗯。”
夏玉仙点了点头。
……
傍晚，夏玉仙情绪有些低沉的回到宫中。
而自那之后，她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茶不思饭不想。
直到第二天中午。
黄岐终究是不忍自家主子这样一直为难自己。
所以万般无奈之下，他只能跪倒在地。
“殿下，您就吃一口饭吧。”
“若是您还为靖南王离京之事难受。”
“那就让奴婢去求皇爷，即便是皇爷杀了奴婢，奴婢也认了。”
“只求殿下不要再这样下去了。”
说完黄岐起身便打算走出去。
而这时夏玉仙终于开口道。
“回来。”
闻言黄岐神色一动，连忙转过身。
“殿下。”
“狗奴婢，你算什么东西！”
“父皇做的决定，即便是本宫都无法违抗，更何况你，你有什么资格让父皇改变决定。”夏玉仙骂道。
黄岐表情慌张的跪在地上：“奴婢该死，奴婢狗胆包天，奴婢不该擅作主张！”
一边说着他就啪啪啪的往自己脸上呼巴掌。
夏玉仙开口道：“行了，别打了，要是把自己打死，往后我身边谁主事宜？”
“殿下仁慈。”黄岐连忙谢恩道。
随后夏玉仙突然问道。
“对了，你上次说，靖南王似乎很喜欢醉花楼的那个花魁？”
闻言黄岐身子一颤，背后满是冷汗。
门外的孙长忠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问你话呢！”
“是、是。”黄岐颤颤巍巍道。
听此夏玉仙眼神之中泛起一丝冷意。
“好！”
“左右。”
“奴婢在。”
两个宫女应声道。
夏玉仙看向二人：“你们去杀了她。”
“她不死，你们也不用回来了。”
听到自家主子的命令，这两个宫女顿时身子僵住了。
但现在看自家主子态度，两人也知道自己拒绝不得。
所以最终只能硬着头皮答应道。
“奴婢遵殿下诏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