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令如山,任凭刘鹏举怎样求饶哭诉也未更改。
听着他的凄声越来越远,江妄行抬眸对上白慎晚清亮的眸光,长叹一声。
“晚晚,这次多亏了你,不然新考题被泄露,又不知有多少真用功的考生被那些投机取巧之人顶替。”
白慎晚凑过去,在他手背轻拍两下,唇畔笑容柔和:“这是我应该做的,只要剔除了那些异心人,考场总会变得清明。”
眼前的美人,处置罪仆时凌厉果断,现下又温婉小意。
江妄行心笙不免摇曳,碍于在御书房没太放肆,只轻轻亲了亲小皇后的额头,宠溺夸赞。
“得卿相助,是我之幸。”
翌日早朝,江妄行特地将刘鹏举一事告知百官,引起不小哗然。
仅仅是刚有一点苗头,帝后惩罚手段就这样重,可见对本次春闱相当重视,若是有人敢再放肆,后果只怕会比刘鹏举等人更可怕。
如此雷霆压迫下,大臣们纷纷消停下来,而考官们更是绷紧了全身。
出事的就是他们其中一员,这时更害怕江妄行迁怒。
在紧张的气氛下,剩下的考官冥思苦想,最终拟订出六份试卷。
因江妄行要求试题创新,几人在出题上更有想法,意见不同,经过激烈讨论也没决出来,是以六份试卷题目足有几十种,五花八门。
帝后各执一份细细观看。
“这份确实改了旧题,但怎么越改越回去,竟用的还是先帝那时的试题风格。”
白慎晚哭笑不得,又一字一句念出下一个问题。
“让考生就御花园正东的那棵古树为题来写,这不是为难人么。”
说罢,她自己都觉荒谬,忍不住低笑两声。
江妄行也扶额叹息:“这份题目大多数是大家思想的空谈,涉及国政甚少,可朕所求的是能为民生考虑的官员,不是只会高谈阔论的学家。”
几名考官加起来有几百岁,如今却被年轻的帝后训得无地自容。
将所有试卷看完,白慎晚放下手中纸张,严肃出声。
“还是要改。”
闻声,陈考官面露难色,但不忘礼数,躬身行礼后才开口。
“皇后娘娘,微臣几人绞尽脑汁,实在不知该从什么方面改,请您指点一二。”
白慎晚瞥一眼江妄行,见他眼神示意自己畅所欲言,遂轻咳一声,坦诚告之。
“皇上之前提过,改试题的目的就是不让这届考生成为只读圣贤书不知百姓苦的木头,这题自然也要从实际出发。”
“大家思想固然重要,可只有心怀黎庶百姓,这考来的官位才是真的有用。”
见几位老头子还是表情疑惑,白慎晚叹息沉沉,提醒得更直白。
“你们在题中可以给出实际事例,比如黄河水患,永州旱灾,看看他们对此是何看法,又有何解决手段。”
听完,几位大人恍然大悟。
“皇后娘娘所言极是,臣等受教了。”
白慎晚微微一笑:“本宫也只是略懂皮毛,剩下的还要看各位考官。”
陈考官最先应声:“臣等必尽心尽力,出一份完美试题。”
说完,几人向帝后拜别,又回群阅轩改试卷去了。
纵然干这行多年,也从未像今年一样严阵以待。
但他们不敢半分有怨言,应着之前的要求,更偏向实际,提出的也是露骨刁钻的问题,不再弯弯绕绕也不再给圣贤书里的内容挖空让考生们去填。
又过了七天,考官们终于送上更改后的试卷。
因派人去考场附近暗放人哨,故江妄行这次没有审查,将重任放在了白慎晚身上。
眉目姝丽的女人接过试卷仔细翻阅,看到最后,忽然抬起头看向陈考官。
陈考官立即跪下:“不知是哪有问题,还请皇后指点!”
白慎晚细细观他神色,见他鬓边有汗,莞尔一笑。
“心里嘀咕什么呢?”
“没有没有。”
陈考官小心翼翼:“臣只是在回忆还有疏忽的地方。”
“那你说说,哪里有疏忽。”
白慎晚把试卷合起来,眸中笑意愈发明晰。
“本宫这次倒是没看出哪里有差错了。”
陈考官闻声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激动地抬起头:“这次……成了?”
白慎晚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在几位考官惊喜又不安的注视下,从容出声。
“嗯,成了。”
考官一听,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齐齐叩首:“谢皇后娘娘!”
让春夏把试卷递还给考官,白慎晚扬着精致的眉宇,嗓音温和。
“这段时间你们辛苦了,该有的俸禄少不了,只是临近春闱,你们要好好查考场,避免再生事端。”
考官不是呆木之人,听出她弦外之音,纷纷应声。
春闱如期而至。
考官们个个神经紧绷,所有环节都有人卡,考生位置也分布稀疏,避免抄袭发生。
等考生坐好后,各位考官开始分发试卷,全然不知除却禁卫在附近看守之外,帝后也做了平民装扮前来探查。
并肩站在考场后门,白慎晚指指里面,压低声音。
“他们的反应果然不一样。”
这次考题大改,时政与史论相结合之下,有人奋笔疾书,也有人抓耳挠腮。
只见第一排有个考生笔不离手,很快将第一面答完。
而他后面的人却是大相径庭,先把能做的都做了,可还发现空出来大堆。
再看到前面的人一直埋头苦写,心里更不平衡。
这考生揉了揉鬓角,刚想昂首瞄几眼前面,就被考官用戒尺敲了脑袋。
“专心答题!”
考生不甘地低下头去,神情越发愤愤。
他背了那么多书,现下却根本没用上!
凭什么!
越想越来气,考生心一横,突然一拍桌子站起来大吼:“这出的什么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