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妄行无视众臣的叩拜,冷脸而去。
“下朝。”
然而大臣沉浸在无尽喜悦里,只当帝王急于要回后宫和皇后解释,各自摸起胡子,满意离场。
殊不知,帝王并非解释,而是大吐苦水。
“朕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每日甚少议论朝政,总是选秀选秀。”
脱去一身龙袍,身穿家常衣衫的江妄行眉目清朗,在不悦的陈述中,挑起的眉头隐约露出一股少年意气。
不像是不可冒犯的一国之君,反而像求学遇到烦心事的寻常男儿郎。
心里涌出浓浓怜爱,白慎晚端坐在窗下,掌心拍拍自己的膝头,柔声开口:“一定累坏了,躺这里来。”
女子不施粉黛,莹白的小脸团团稚嫩,清透的眼眸也漾着柔和的光。
只消一眼,江妄行眼底的躁意褪去大半,顺从她的意思,头枕到她怀里。
清甜的气息瞬间盈满鼻尖,帝王把玩她那缕垂落肩头的乌发,心终于静下。
香炉沉香袅袅,最适合清心宁神。
片刻,江妄行睁开眼眸,幽深的目光几乎望进白慎晚眼里,突然道:“朕想到个办法,保管让那些大臣再也不提选秀的事。”
“嗯?”
白慎晚来了兴趣,手指拍拍男子的额头,抿唇揶揄:“皇上的脑袋这么灵光,这就有办法啦?”
这是正事,江妄行从她怀里起来,认真开口:“朕想着,不如让暗卫去好好查查,那些极力劝朕选秀纳妃的人家,他们是否家宅安宁,有无宠妾灭妻的事发生。”
他说的不多,但白慎晚当即听懂了。
“你是受谭尚书那事的启发,想让那些大臣都尝尝后院起火的滋味?”
毕竟,各大臣一旦家宅不宁,便再也无暇去顾及皇帝的后宫,更不会每日絮叨没完。
江妄行听她这话,轻笑了声:“不错,晚晚如此聪慧,朕一说,你便明白了。”
按照目前朝里的情况,这确实是个办法。
轻唔一声,白慎晚拧眉仔细思索片刻,眼底仍有疑影:“可是这样一来,我们得罪的人可就多多了。”
劝谏江妄行选秀的大臣不在少数,难不成都要一个个查过?
“我担心,如果激起群愤,到时可能不好收场。”
轻叹了声,白慎晚将心底担忧全盘托出。
话落,江妄行冷哼:“那也是他们逼朕的,不做点什么,那些大臣只会变本加厉,今日他们劝朕选秀,明日便会直接往朕的后宫塞人。”
不厌其烦。
年轻的帝王仿佛被逼无路,在做最后反击,白慎晚看得心疼,手指摸摸他紧拧的眉心,答应下来。
“好吧,我现在去叫白昭他们。”
入夜,暗卫自皇宫而出,无声无息潜入京城各处烟花柳巷,官员府邸,详细搜查各项证据。
即便是隐藏百八十年的线索,也被暗卫掘地三尺,挖个透彻。
不多时,消息仿若片片雪花,延绵不绝堆放在帝王的桌案。
仔细浏览过去,白慎晚睁大凤眸惊叹不止:“真是没想到,有些个大臣不是念过古稀了么,怎还能弄出个私生子。”
关键是,当她视线落到书简的下一行字,上面郝然写着,私生子实际乃大臣的嫡子与外室苟且所生。
关系可谓是复杂。
从她手里接过证据,江妄行眸光深深,嗓音里夹杂一丝冷意:“有这些东西,应付那些人也足够了。”
当天,帝王便隐秘召见朝中一位御史。
“朕需要你替朕做一件事。”
说完,江妄行递眼神给身旁的太监。
太监意会,随即笑眯眯呈上沉甸甸的证据。
李御史恭敬站在殿前,闻声看了眼堆叠高起的纸片,目露惊慌之色:“皇上,这是?”
“你自己回去看过之后就明白了。”
江妄行不作多余解释。
朝中诸位御史,目前也只有这位李御史尚还信得过,前几次江妄行特别留意过,他并未在选秀一事上有何意见。
面对帝王吩咐,李御史不敢有疑,只凝思片刻便拱手应下:“臣,遵旨。”
转眼,几日已过。
大臣眼巴巴苦等,就等着帝王点头答应选秀,眼看期限将至,众人按耐不住,朝上再提此事。
“不知皇上考虑得如何了,皇后娘娘那里可曾点下头,臣等也好开始准备选秀事宜。”
闻声,江妄行并未发一言,慵懒坐于龙椅,含笑望向底下众臣。
就在大臣欲要再问时,李御史脸色黑沉走上前,声若洪钟。
“启禀皇上,臣要弹劾。”
多日以来,朝中众人忙于劝皇帝纳妃,几乎已经忘了正事,现下听闻御史要弹劾,众大臣怔愣一瞬,尚且回不过神。
然而在这空隙,座上的帝王已然点头。
“爱卿尽管说就是。”
得到允许,李御史当着众臣的面,缓缓打开一副卷轴,抑扬顿挫的声音响彻大殿。
“臣要弹劾赵大人,他纵容妾氏,谋害正夫人,致使赵夫人双目失明,一尸两命。”
“此外,王大人年过七十,仍然眠花宿柳,因误吃所谓的壮阳灵丹,身体亏空,近来年越发喜欢折磨府中妻妾。”
“至于孙大人,搜刮民脂民膏,只为给求子观音重塑金身,欲祈求菩萨给予他嫡子降生。”
两刻钟过去,李御史方能念完卷轴上所有名字,说完,他郑重下跪。
“请皇上无比严惩,杜绝朝中此等不良风气。”
“哦?”
江妄行仿佛初次听闻,深邃的眸底划过震惊,转而缓缓开口。
“朕竟不知,诸位爱卿的后宅竟不堪至此。”
他接过李御史递来的卷轴,连连摇头,后怕不已:“周员外郎府中有八十一名姬妾,已经闹得鸡飞狗跳,朕的后宫若有三千人,朕还如何安睡?”
闻言,大臣心有戚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