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帝王高坐龙椅,凌厉的双目隐含锋芒,沉声申饬了文武百官。
“于朝政,朕自认言行并无不妥,也不曾耽误过半分民生大计,但后宫是朕家事,诸臣不思为百姓谋福祉,却整日盯紧朕的家事,到底是何用意?”
分明是询问的语气,却隐含天子怒意。
大臣汗流浃背,皆趴倒在地上,口中磕磕绊绊说着深感惶恐的话。
没有得到皇上的允许,众人亦不敢起身。
殿内滴漏声声,时间格外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众人腰酸背痛,耳边才传来帝王不悦的嗓音。
“少盯着朕和皇后的私事,管好你们的后宅就不错了。”
冷哼一声,江妄行径直离去。
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众臣才感觉如获新生,松垮跌坐在地上大喘虚气。
没几日,京中谣言四起。
茶楼巷口皆议论不休,都道早在刘大学士刘品逼宫之时,皇后不慎伤了身子,从此难以有孕。
传话的人说得有鼻子有眼,扬言宫中御医亲口证实,皇后伤及根本,纵使灵丹妙药也无用。
之所以不对外宣布,皆因皇上对她万般宠爱,日后要过继皇子到她名下,由她扶养。
一言起,百姓沸腾。
皇后无法诞育皇子,这是意外暂时可以不论,偏她还霸占皇上,成日吃醋不许帝王宠幸宫女后妃,罪名是何其的大。
不少人私底下暗暗大骂妖后惑乱超纲,动摇江山。
动静太大,宫外耳目悉数探知所有情况,即刻传回宫里。
“去查查谣言是从哪里传出的吧。”
白慎晚听得气闷,挥挥手叫白昭去查。
凤令出,白昭领着暗卫顷刻间出动,无声无息跳出巍峨宫墙,眨眼隐入京城的街头巷尾。
暗卫顺藤摸瓜,循着传谣之人步步追踪,最后停在气派恢宏的府邸门前。
抬头看了眼匾额上的遒劲大字,白昭皱皱眉,接下来的事拿定不了主意,少年不作犹豫,纵马回宫。
“查出来了,消息是从谭尚书府里传出来的,有人亲眼见证,说是里面的小厮在酒楼喝醉了酒,就把娘娘伤了身子的事当着众人的面说了。”
听这话,白慎晚眉心微拧。
“谭尚书?”
印象里没有这人,更不记得是否得罪过此人。
春夏端来一杯茶,轻声开口:“娘娘你忘啦,谭尚书的夫人,那天说你爱吃醋不够大度的那个。”
经过提醒,白慎晚嘴角抽了抽,终于想起这一号人。
“总不能他夫人在宫里吃瘪,就对本宫如此恶言重伤吧?”
其中指不定有什么阴谋。
手指轻巧桌案几下,白慎晚朝白昭勾了勾白里透粉的指尖。
“好好查探谭府一番,确定谣言究竟是谭尚书的意思,还是他夫人出的馊主意。”
狡黠的眸光流转几瞬,皇后哼声特意强调:“着重看看他们府里有没有人违乱法纪,有无不良嗜好的。”
“明白。”
少年的身姿迅捷如风,手持一把利剑再次出门办事。
不过半日,白昭便将谭府的老底翻个明明白白。
“皇后娘娘的猜测果然准确。”
少年眼眸灼亮,想起调查来的事,眼底仍有一股子愤愤的怒意。
“谭家的小儿子仗着家世厉害,从十二岁起便强抢民女,几年来众多女子死在他五花八门的手段下,死状都极其凄惨。”
以前内乱时,谭尚书为保护最疼爱的幼儿,特意将送小儿子出京,直到最近京城局势稳定,这才把人接回来。
“没想到,谭瑞林这厮刚回来没多久,谭家便蠢蠢欲动,企图散播谣言。”
提起这事,白昭恨不得揍他两拳。
感受到少年的躁动,白慎晚慢悠悠抬手:“不冲动。”
色欲熏心的人,有的是办法应付。
抬眼看到春夏忙活的身影,白慎晚眉眼弯弯,一个主意从心头冒出芽尖。
“春夏,我要安排给你个重任。”
虽然不懂是什么重任,但春夏也笑容甜甜:“娘娘有事尽管说,我一定努力办到。”
……
清早。
谭府大门打开,负责采买的仆人进进出出。
春夏换去宫装,满身素白的衣裙映衬她苍白的小脸,整个人楚楚可怜。
将牌子往谭府后门一放,女子跪在地上抹起眼泪细细呜咽。
“小女子外地而来,家父不幸染病离世,烦请各位大爷公子行行好,若能替我父亲收敛棺椁,小女子愿意做牛做马,永生永世伺候各位大爷公子。”
来往的路人见状,纷纷摇头叹息。
“姑娘,我也想帮你,可手头并不富裕。”
春夏闻声,连连磕头:“没有关系的,您的好意实属难得,小女子已经感激不尽了。”
反正她要钓的大鱼还未现身,这些人的态度不算什么。
日过三竿。
行人渐渐散去,谭府的小厮也默不作声站在门前把守。
哐当。
沉甸甸的银子被抛在地上,惊醒昏昏欲睡的春夏。
惊愕抬眼,眼前的公子华衣玉袍,丰神俊朗,薄薄的唇角一弯,透露出些许稚嫩的气息。
再怎么看,也不像为非作歹的谭小公子。
春夏不敢松懈,满含泪意的眼即刻蹦出天大的喜悦:“多谢公子,公子的大恩,小女子此生必定铭记于心,永远不忘。”
闻言,华服公子摆摆手:“姑娘不用客气,快快拿这些钱安葬你父亲吧,我身边不缺婢女,不用你伺候。”
“公子真是菩萨心肠……”
春夏小心翼翼觑着人,说得委婉:“我既然接受公子的好意,公子就是我恩人,还不知道公子姓甚名谁,家住何方,以后想报答恐怕也找不到公子。”
华服公子望向她的眼神不掺杂一丝欲念,反而坦坦荡荡。
“在下姓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