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欢快的身影穿梭在宫墙之间,转眼来到江柔寝宫。
“妹妹,看看我带谁来看你了。”
江越人还未到,嘹亮的嗓门俨然透露出兴奋。
闻声,江柔从窗里探出个头,亮亮的眼睛注意到随后进门的慕容瑀,唇角随即漾出灿烂一笑。
“慕容哥哥,你来啦。”
她边说,边晃动手里的九连环,邀请两人一同进门玩耍。
耳边满是玉器发出的叮当脆响,慕容瑀许久没听过这样好听的声音,紧抿的唇角难得扬起点点弧度。
然而一进门,看到窗下研读医书的帝后,他神色一凛,急忙躬身行礼。
“见过皇上,见过皇后娘娘。”
江妄行忙于替小皇后整理凌乱的书页,回答得简单:“免礼。”
反倒是白慎晚,从医书中抬起眼,想到少年不顾一切跳下水救下江柔,心中终归不忍,语气关心地问。
“身上的伤都好了?”
慕容瑀闻言,眼睛微睁,有点受宠若惊:“都好了,本来也不是什么重伤,几天就能好。”
这是少年进宫以来说的最顺溜的话,话一出口,他自己也惊了下。
白慎晚点点头:“好了就好,但御医每日送到你宫里的药,还是要按时涂抹到伤口。”
目光落到少年清瘦的身姿上,她暗暗拧起眉头。
在脑子里搜过一圈,始终没记起上辈子是否有慕容瑀这个人,更不知他结局如何。
或许少年早早命丧在寂遥深宫的权势斗争之下,没像这辈子有机会来到中原。
这辈子改变太多,或许慕容瑀绝非伤害江柔的那人。
想到这,白慎晚暗松了口气,转头柔声叮嘱眼前的少年:“江越和江柔正缺玩伴,你有空的时候可以来找他们玩。”
话才说完,慕容瑀那幽深的眼随即蹦出惊喜,旁边的江越江柔也拍手欢呼。
“皇嫂,你真是顶好的人,我最喜欢皇嫂。”
小姑娘撒娇了一阵,转身搬出她珍藏的百宝箱,欢欢乐乐地跟江越慕容瑀分享。
白慎晚揉揉眉心,弯唇露出无奈的一笑,在孩子们的笑声里,她戳戳旁边看了许久好戏的男人,低声催促。
“你不能闲着,快给我整理,我快看完这本了。”
江妄行听这话,眉眼的笑意更浓,连连揶揄应声:“好,夫人不要急,为夫在给你弄了。”
帝后的打趣被江柔听了个正着,小姑娘立刻捂起嘴偷笑。
旁边研究铜鼓的江越和慕容瑀虽不知她在笑什么,但小姑娘眼弯如新月,笑容也甜甜,两人跟着弯起唇。
殿内气氛正好,等白晓谷进宫时,发现自己哪边都进不去,彻底失了宠。
“我不过是在府里忙着二叔交待的功课,这才两天不进宫,你们找到新伙伴便忘记了我。”
白晓谷捏起拳头委屈控诉,但还是冷着脸将手里的木剑拍到慕容瑀面前。
“这是我最喜欢的剑,我爹说等我以后练好了剑法,也能惩恶扬善,为朝廷效力,现在,我把它给你!”
眼前的木剑花纹精美,有凛凛生风之势,慕容瑀不敢接,笨拙地摇摇手。
“我,我不能收……”
话没说完,木剑被江越拿起,二话不说塞到少年手里。
“收下,晓谷的意思是接受你这个新玩伴了,那个家伙有时候就爱嘴硬。”
慕容瑀听这话,这才敢收下礼,望向白晓谷呐呐开口。
“以后,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叫我。”
白晓谷拍拍胸口:“放心,我会有很多事需要你的,不用客气。”
旁边玩彩纸的江柔笑嘻嘻接话:“你别不是想叫慕容哥哥帮你做功课,自己好进宫玩上一整天吧。”
被拆穿的白晓谷窘迫地挠挠脑袋:“才不是!江柔你别冤枉人。”
傍晚。
慕容瑀回到自己的住处,手一遍遍抚摸过满是精致纹路的木剑,眼眸渐渐弯起。
好像自从来到中原皇宫,他的境遇变得好了,这里有好吃的饭食漂亮的衣裳,最主要的是,有人愿意同他做朋友。
他小心翼翼地把伙伴们送来的东西都放进木箱,再万般珍重地合上,以精美的锁扣紧。
这时,碧衫宫女端着饭菜而入,为他精心布菜。
“十二皇子,奴婢知道您离开寂遥已有好些时日,肯定极其想念家乡味道,故而特意从膳房拿了这道炙羊肉,不知道您喜不喜欢。”
宫女笑意盈盈,说完动作柔柔地夹了一块羊肉过去。
慕容瑀只当是宫女想巴结求赏赐,并不当一回事,夹起肉放到嘴里慢慢咀嚼。
经过烤炙的肉片撒上寂遥特有的香辛佐料,焦香在唇齿间漫开,确实别有一番风味。
但这种吃食从前在宫里只有几个得宠的兄长能享用,他也就逢年偶尔能吃上一回,故而味道算不上有多想念。
“尚可。”
他简单评价后,容色淡淡地去吃别的。
宫女见状脸色僵了僵,决定直接进入正题。
“实话告诉您,奴婢是寂遥来的,从前战乱,奴婢被这里的达高显贵看中掳进皇宫,这些年被宫籍所缚,想回寂遥已是不可能了。”
说到伤心处,她拿手帕点点眼角的泪珠,边觑着安静吃饭的少年,边哽咽出声。
“奴婢看您今日这样,真为您打抱不平,那五皇子六公主对您呼来喝去的也就罢了,可那白晓谷算什么东西,不过是皇后娘家里一个普普通通的侄子,竟然也敢给您摆脸色。”
“要知道,您是我们寂遥身份尊贵的皇子,他们那些蝼蚁,连给您提鞋都不配,还敢说要跟您做朋友。”
宫女嗤了声,拈酸带醋愤愤不平。
闻言,慕容瑀抬眸看她一眼,眼前的人高鼻深目,确实是寂遥人。
既然是寂遥人,他便不责怪她的言行无状,嘴角勾起点苦涩,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