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眸看,江褚抱着两把油纸伞,遥遥地朝他们跑过来,擦着额上的汗珠,扶膝喘气,道:“快下雨了,猜你们没宫人伺候,一会要淋雨回寝宫。”
白慎晚看向江妄行,脸上写着无奈。
江褚自顾自撑开雨伞,暖声催促:“这里风大,皇兄你还有病在身,莫要再着凉了。快些回寝宫吧。”
白慎晚被膈应得没了法子,直接拧眉挑明了说。
“四皇子,你别这样。我还是欣赏你之前的样子。”
这里只有他们三个人,江褚非要上演兄友弟恭的把戏,还要拉上她,实在恶心人。
“我知道先前是我做了错事。你们放心养病期间我想清楚了,我现在只想当个闲散王爷,陪你们去寂遥寻药。”
江褚放下伞,满脸愧疚自责。
轰隆隆震响的雷声压向地面,回应江褚的话。
白慎晚看他那架势,大有得不到原谅便原地不走的意思。
于是她悄悄挪近江妄行半步,用气声不露痕迹地提醒:“先弄走他这障碍再说。”
有江褚在,他们说话不方便。
江妄行抬眸,给她个放心的眼神,转而面色温和地望向江褚。
“你的心思朕已经知道,只是出发前往寂遥一事,路途遥远,危险重重,以后再说。”
闻言,江褚小心讨好的脸终于露出一抹放松的笑容:“只要皇兄能原谅我,我什么都听皇兄的。”
话音落地,翻滚的乌云转瞬化为倾盆大雨砸向地面,他忙不迭重新拿起伞,快步走到两人身后。
“皇兄,我送你们回宫吧?”
眼看他身子湿了大半,额头发间都流淌着水,白慎晚磨磨后槽牙,忍无可忍,叉腰大骂。
“江褚!我们两个要雨中赏景,你难道不觉得自己很多余吗。”
江褚愣愣啊了声,恍然大悟似的突然抱歉行礼:“是我打扰你们了,我这就告退。”
话说完,他把伞柄交到江妄行手上,仿佛身后有猛兽追赶似的转身冲进雨幕。
“我怎么感觉他这次回来,像性情大变一样。”
白慎晚盯着那道在门角消失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托起下巴。
凭她的直觉……
“他肯定有什么阴谋!”
江妄行揽住她,声音沉沉:“先回去再说。”
回到宫殿,两人的外衫还是不可避免湿透,江褚那两把伞做工不精,早被风雨吹的彻底散架。
“叫人拿去还给他吧。”
白慎晚烦躁地摆摆手,和江妄行说起刚才的事。
江妄行低低嗯了声,手上给她擦干发丝的动作没停:“他屡次三番提起要一起前去寂遥,或许有诈。”
虽然江褚现在态度良好,但防人之心不可无,白慎晚神色严肃地点头:“这样的话,我们更要小心应付了。”
恰在这时岐王冒雨入宫,两人简单收拾过后,把心底的顾虑说了出来。
“国不可无君,我担心我们离开京城后,江褚为了皇位借机搞事。”
白慎晚暗暗捏紧拳头,眼眸闪过寒光:“到时候又将是民不聊生,浩劫难挡。”
江妄行温声:“晚晚所说,正是我之所想。”
听这话,岐王从座上肃然起身,正色道:“如果你们放心我,我可以暂为监国,稳定京中局势,确保四皇子无从下手,只是……”
岐王目露担忧,视线转到年轻的帝后两人身上:“只是京中如果没破绽的话,江褚可能就要从你们这边入手了。”
“无事,皇叔只要守好京城就好。”江妄行温和颔首。
另外一边。
江褚出了宫门,愤恨地抹了把脸上的水痕,随即藏进百姓人堆里,悄悄来到一座不起眼的院子前。
手拍两下院门,见到有钟家的管事出来,他冷下眸子问出口。
“舅舅今日在不在?”
管事眼亮点头:“在!四殿下快随我来,最近京城守卫森严,侯爷不好现身,一直在这里筹划着呢。”
江褚被带到里屋,当见到背影高大的男人时,撩袍郑重跪下去。
“我这次遇到困境,请舅舅务必施以援手!”
说着,头磕在光滑的木质地板上,发出沉重的闷响。
男人随即转身,稳稳托住他的双臂:“褚儿不必行此大礼,我这次回京,本就是为了替你母亲报仇雪恨。”
提起钟贵妃,江褚眼眶微微发红,说话也哽咽。
“难为舅舅还记挂着我母妃,实话实说,自从母妃离世,我没有一天能安稳入睡,如果不能手刃敌人,夺回皇位,母妃可能永远都不能瞑目。”
身为钟贵妃一母同胞的哥哥,钟霆何尝不是这样想,老泪瞬间纵横而流。
“正是这个道理,对了,你这次过来,没人跟踪吧?”
朝廷如果知道应该远在边地的镇远侯突然回京,恐怕要怀疑他准备叛变。
江褚摇头:“我过来的时候故意饶了好几条道,即使有跟踪的人,早就跟丢了。”
“好!不愧是我们钟家的人!”
钟霆收起眼泪,赞赏地拍拍他肩膀:“说吧,需要舅舅做什么?”
眼底涌出一片喜色,江褚语气却阴恻恻的:“江妄行不日会启程前往寂遥,我会找个合适的时机,将他彻底了结。”
“至于京城这边,岐王太碍事,请舅舅趁我们出京的时候,找人干掉他就是。”
钟家在边境扎根多年,早就有属于自己的兵马,杀岐王更不是难事。
钟霆二话不说,欣然答应下来:“既要杀人,我就不去见那什么名不正言不顺的皇帝了,你自去准备一切,舅舅暗中助你。”
“多谢舅舅!等功成那日,待我坐上皇位,舅舅便是万人尊敬的王爷,以后配享太庙,荣耀无限!”
江褚眼眸闪出灼人的亮光。
告别钟霆,他立即回到宫里,阴翳的脸换得比翻书还快。
“皇兄,这是金缨熬炼的补汤,你喝下去才有力气出宫前去寂遥。”
手里的药黑沉沉一碗,浓郁刺鼻的味道直往人的天灵盖钻,江褚强忍下要吐的感觉,双手恭敬地递过去。
白慎晚拿手帕晃了晃,驱散难闻的味道,故意调侃道。
“这种事让下人去做就好啦,你堂堂皇子怎么好做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