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何府后院的小门吱呀打开。
何锦宁左右看看,确定周围没人,偷偷摸摸从里走出,怀里揣着什么,步履匆匆往树林的方向去。
夜黑风高。
身材魁梧脸上带疤的男人从黑黢黢的树干纵身跃下,犹如巨人般站在何锦宁面前。
何锦宁掏出怀里的信,塞到男人的手上,眼睛闪着泪花央求。
“拜托你们了,你们一定要帮忙。”
“好说。”
男人不再多说什么,转身隐没在夜色里。
白慎晚默不作声跟上,趁男人不注意,从后一棍子打上去,男人应声倒地。
“看看你们在交换什么信息。”
她拍拍男人的胸膛,果然拍到要找的东西。
打开信,白慎晚目光微微凝滞。
何锦宁这信居然是写给土匪的,上面说,只要土匪头子夜魈帮她找到女儿,他们何家愿意给出重酬。
至于重酬是什么,信里倒是没说。
白慎晚思索片刻,先在树洞里留下记号和信,再回到男人身边,将人推了推。
“喂!你醒醒。”
男人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犹如误闯迷宫的无辜少女,眸子扑闪扑闪的,有一股天真的劲。
“你是谁?是你打晕了我。”
男人眉眼警惕,随即撸起袖子,要将人给抓了。
白慎晚身子躲了躲,不满的嘟囔:“你这个人怎么不问清楚就想伤我,我只是路过,刚好看见你晕倒了,想把你叫醒。”
“如果是我伤的你,我干嘛要叫醒你呢,我不是有病吗。”
男人闻言,深觉她说的话有道理。
更不说眼前的女子明眸善睐,容貌惊人,说话声脆脆的又似在撒娇,实在让人把持不住。
男人努力让自己狰狞的面孔温柔下来,哄骗道:“是我错怪姑娘了,不如我带姑娘去个地方,给你赔罪道歉?”
白慎晚要的就是这话,水润的眼睛猛地一亮:“刚好我没地方去,你带我走吧!”
“好!姑娘肯定会喜欢那个地方。”
男人还未见过如此好骗的人,心里一喜,带她往山上走。
走了半个时辰,犹如铜墙铁壁似的山寨徐徐展现在眼前。
眨眼之间,白慎晚跟随男人走进里面,只见守卫的土匪们黑块脸,凶狠无比,而她像不甚闯入狼窝的白兔,敌人一口就能将她完整吞入腹中。
“别怕,快来见过我们寨主。”
男人扬了扬下巴。
座上的人便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土匪头子,夜魈。
听闻此人武艺精绝,尤其擅长机关术,土匪在他的带领下无不臣服敬佩。
白慎晚从前听她爹说,夜魈训练手底下的人,手法完全按照朝廷练兵的方式来,纪法严明有度,朝廷想派兵剿匪,次次都无功而返。
此时她终于见到真人,和想象中的凶猛彪悍不一样。
男人长眉入鬓,俊脸白净,紧抿唇角凝视着她。
“快拜见寨主啊。”
男人看少女发愣太久,出声催促。
“哦,好。”
白慎晚回神,屈膝盈盈一拜,袅娜的身姿,姣好的容色,令周围的人渐渐看得眼神迷离。
男人转而看向夜魈,语气讨好:“老大,我在路上捡到这美貌的女子,就想着看您喜不喜欢?”
“若是喜欢,让她当个压寨夫人正合适,您说是不是?”
夜魈没表明态度,居高临下打量着白慎晚:“你是自愿来的?”
“当然!”
白慎晚吸吸鼻子,委屈凝结眉头:“小女子无依无靠,只想有个能容身的地方,希望寨主能收留。”
座上的人并未发话,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伸出修长的手,朝白慎晚勾了勾。
“过来。”
白慎晚乖乖走上前。
等她走近了,夜魈再看她几眼,终于发话。
“你可以留下。”
“真的?”
少女白皙的脸上是藏不住的喜悦。
夜魈眼里翻涌着什么,吩咐身边的人:“带她去厢房住下。”
“谢谢寨主!”
白慎晚脆声,跟随别的土匪前去房间休息。
一个夜晚过去,她没摸清楚情况,不敢擅自行动,次日一早,土匪过来叫她,让她去陪膳。
“寨主不喜欢多话的女子,你只要安静给他夹菜就好。”
昨夜被她打晕的男人悄悄提醒。
白慎晚应得干脆:“我知道!”
等到夜魈那里,她什么菜都不夹,纤纤玉手搭在酒壶上,给夜魈斟满酒。
“寨主,多谢收留,小女子很久以前就听说过您的威名,请您饮下此杯。”
“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看寨主就觉得亲切,这一杯敬缘分。”
她唠唠叨叨,夜魈虽然没什么话,酒却是一杯杯喝了。
喝到最后,两个酒坛子没剩下一滴,夜魈莹白如玉的脸浮上两抹醉红,人趴在桌上,幽怨开口。
“你怎么能说这么多话,吵死了。”
白慎晚装醉,打了个酒嗝,说话含含糊糊:“因为我看寨主很寂寞啊,可能需要有个朋友跟你说说话。”
“我不要什么鬼屁朋友,从小我爹就不许我交朋友。”
夜魈挥挥手,扫落桌前的碗碟,眼角滑出眼泪。
白慎晚凑过去,佯装出好奇:“你爹怎么会对你这么严格,真是太过分了。”
“哦,那不是我亲爹,是我义父。”
夜魈眼底闪过迷蒙的自嘲:“他堂堂的刑部尚书,朝廷的重臣,哪怕对待一个收养来的孩子,自然也是严格的。”
信息量略大。
白慎晚心底愈发疑惑:“那你怎么会来当土匪头子?”
夜魈不耐烦,将头埋进臂弯里:“不服管,逃了。”
“这样啊……”
白慎晚一阵唏嘘,下一刻,她偷偷摸出银针,往夜魈的手臂扎了一针,他便昏昏沉沉睡过去。
该套的信息都套出来了,白慎晚避开把守的土匪,沿着墙根偷偷往外溜。
江妄行在何府一定等得着急,她必须把消息带回去,没想到逃到半路,耳边传来女童虚弱的呼救声。
“娘……”
房门半掩,留出条缝,白慎晚心脏漏跳一拍,循着声音看进去。
房间一片狼藉,被捆住的白莹月倒在地上,身边都是瓶子的碎片,小姑娘迷迷糊糊的,两颊通红,随时要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