杲杲日光,几日的冬雪放晴。
赵显拉着公羊先生在御花园的垂钓亭内博弈。
棋盘上,厮杀激烈,赵显执黑子尽显颓势。
“皇上!您再不突围,就别怪臣将此围困至死局了。”
公羊先生执白子,将一片黑子堵住了最后一地生机。
赵显依旧不为所动,拿起一粒黑子从摆在白子的后方,顿时吃了这一片白子。
公羊先生见状,拍着大腿,状做懊悔道。
“哎呀,老臣年龄大了,顾头不顾尾,不料被皇上偷了老巢,哈哈。”
“公羊先生,若是笑得小点声,或许朕就信以为真了。”
赵显一边收棋子一边低头不以为意地说道。
“看来…老臣演技还是略显拙劣啊。”
公羊瓒捋着山羊胡,即便是冬日,也依旧摇着羽毛扇。
“太子最近学业如何?”
“嗯,臣只能说,孺子可教也。将来或是明君也未可知。”
“公羊先生对太子评价颇高,但不可当面对他说。他还是孩子,恃宠而骄的特性也会不稳定地显露。”
赵显面色凝重地交代着,看起来心不在焉。
“皇上有心事?”
公羊瓒本不想问,但作为谋士,既然决定出世,他必然是希望瞿东国日后强盛壮大的。
“韦丞相他…你怎么看?”
赵显低头,状似自言自语地轻声问道。
“此类狼子野心之人,放在身边祸害不浅。”
公羊瓒毫不避讳地说道。
“拿他若是与朕的妃子勾结呢?”
…
公羊瓒站起身,望着这片梅林,周遭死静,只有阳光拍打着空气的簌簌声。
半晌,摇着羽毛扇,云淡风轻道。
“那就…不动声色、瓮中捉鳖!”
长乐宫中,小公主又照例发了脾气。
“默默姐!你说父皇他是不是越来越糊涂!这么明显的证据指明就是蛇蝎沈做的蠢事,可他依然偏袒她!”
林默默也觉得此事蹊跷地厉害,皇帝赵显这次偏袒沈姝婉也真是太刻意了。
正常人肯定是要调查清楚的,至少要找端酒樽的老嬷嬷问个清楚才是,怎么就囫囵没了下文呢?
“君怡,你父皇在民间的口碑也算是明君吧?”
赵君怡听后得意地答道。
“当然,父皇勤政爱民,不然那臭老头公羊瓒怎可愿意出世辅佐太子。”
“可再这么下去,这瞿东国怕是要被那蛇蝎沈毁了国运。”
说完,小公主又陷入了深深的懊恼。
“此事,也不是你能烦神的,你父皇可能自有论断!”
林默默眉头微皱,沉吟片刻望向她,徐徐道。
“我若是不在宫中,你切勿要惹到沈姝婉,记住没?”
小公主赌气不答话。
林默默眼神压制。
“知道了,默默姐。”
赵君怡拗不过林默默,没好气地撅嘴说道。
林默默筋疲力尽地回到了默默香粉铺子。
陈叔礼还在窑房忙活,见她回来,也没理她,脸色有些沉沉的、被炭火烘烤得黑黑的。
林默默也没注意陈叔礼的不高兴,向他打了个招呼,径直回了房间。
终于能放松心情,倒床就睡着了,再次醒来,外面天已经黑透了。
林默默揉着睡眼,发现陈叔礼居然坐在自己对面的炕上,背脊挺直,虽看不清他的表情,也能感受到他周身散发的清冷气息。
“叔礼,怎么不点灯?”
林默默下床拿出火折子,点燃了油灯。
这才照亮了陈叔礼的表情,只见他绷着脸薄唇紧抿,两手紧紧相扣,以至于关节发白。
“这是怎的了?让你烧个窑委屈你啦?”
林默默给陈叔礼倒了杯热茶,语气似轻松地说道。
陈叔礼依旧不语。
这时老实丫鬟木汐走了进来。
“默默姐,你睡醒了啊。刚刚你去宫中时,三皇子他…来找过你。”
木汐用眼瞟着陈叔礼小声说道。
“哦?那他有没有说什么。”
林默默这才恍然,眼前的这个男人敢情是醋坛子打翻了。
“有…他说…让你明日辰时去鲜茗居找他,说…说是有关于南疆王子的消息。”
林默默本还兴趣蔫蔫,一听是这事,立刻跳了起来。
“真的吗?太好了。叔礼,你知道这个南疆王子多难约见吗?”
“所以…你明天要去吗?”
陈叔礼转而幽幽地说道,逆着光,不见表情。
“当然,此事千载难逢,如果有南疆王子的帮忙,百里香的原料一解决,我们香料铺子可是在这一片垄断了。”
林默默也没注意陈叔礼的表情,大谈生意经。
“木汐,那卫屹是如何得知默默正为百里香一事发愁?”
陈叔礼显然与林默默不在一个频道,坚持吃醋地刨根问底。
“这…”
木汐有些为难。
“没关系,我与三皇子坦荡,没什么不能说的。”
林默默大度地发话,顺带小心翼翼递给陈叔礼一个委屈巴巴的小眼神。
“这。默默姐,这可是你让我说的。”
木汐心一横,闭眼道。
“是你自己跟三皇子说的啊!你不记得了?”
陈叔礼这脸可是跟彩虹的颜色还多姿多彩,白一阵红一阵,几欲想开口,却不知道如何表达。
“林默默,真有你的!”
说完便想起身离开,林默默赶紧拉住他。
“叔礼,天地良心,我真的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对卫屹说过这样的话。”
林默默眨巴着可怜兮兮的大眼睛,微微撅着娇唇,两边的梨涡也挂着可怜的表情。
“木汐,你说说看,我什么时候找过卫屹说这些?”
“额,默默姐,你是没特地找他,只是他那天来特地来找你说房东的事情,临走的时候,你就随便提了一嘴。”
老实丫鬟继续搅局地不怕死道。
“我刚好经过,便…便听到了。”
木汐说完最后一句,才意识到屋内的气氛紧张,好像是因为自己的多嘴,这两小夫妻闹了别扭?
陈叔礼回头瞪着林默默。
“呵…还有什么好说的。”
说完便转身出门了。
林默默在后急急地大喊。
“我真不是有意的,可哪知听者有心了!”
陈叔礼背影微微一僵,听了林默默的解释更加快了步子朝窑房走去。
得…越描越黑!
林默默回头瞪了一眼木汐。
“平时交代你办个事,叫几次都没回应,怎么这会成顺风耳了。”
…
老实丫鬟冤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