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默想与其撞破,不如就解释清楚好了,对于沈姝婉她也不想隐瞒什么。
“呃…是啊,其实…”
“其实刚刚那句话,是我说的。”流云收到主子使的眼色,慌忙抢过话头,举手道。
等沈姝婉走后,林默默跪坐在席子上,充满沟壑的小脸,气鼓鼓的,脸像口爆米锅似的。
“陈叔礼,你什么意思?难道在我最好的朋友面前,你也要装成傻子,你累不累啊。”
林默默喝着冬酒,眼神斜瞥着陈叔礼,满面写着不高兴。
“你不是也没跟她说嘛。”
陈叔礼不以为意,一脸懒散地眯着眼,却对上林默默嗔怪的目光朝她勾唇微笑。
“强词夺理…”
林默默觉得每次跟陈叔礼说话不是吃瘪就是被他PUA,果然…后者虽迟但到。
“林默默,我问你,你才来多久,你了解沈姝婉吗?原身的记忆真的就没有差错吗?”
陈叔礼跪坐在林默默对面,一手支颐,慵懒地看着她,但是说话的语气却没有起伏。
“我不了解,难道你很了解她?莫不是你俩曾经还有一段…?”
林默默话锋一转,顺嘴揶揄了一把陈叔礼。
“呵呵…我倒也希望啊,若真是那样,也没你什么事了,美人在怀也许是另一番的愉快。”
陈叔礼语调温软,却直接让林默默刚想回怼的话堵在喉咙,憋了半天。
“天下的男人,劣根性都一样!”林默默气急败坏地说。
想着过两天是陈老夫人的寿辰,刚起身打算回房去研究生日礼物。
陈叔礼又突然叫住她。
“默默!沈姝婉她…我总感觉她看起来不像表面那么简单。你…跟她接触还是谨慎些。”
陈叔礼收起了漫不经心,正襟危坐,原本眉骨比较高,此时眉头紧压在眼眶前端,眉梢又斜飞入鬓。
陈叔礼低头喝冬酒,林默默记住了这个清晰深刻却又有些心思深沉的面相。
没过两天,陈老夫人的寿辰到了,这是林默默自穿越到这来,最热闹的一天。
不同于自己结婚时收到的全是嘲笑,今天前来祝寿的人全是真心祝福,林默默想想真是觉得讽刺。
对着铜镜穿起了那身抢过来的桃红色的曲裾袍,本就皮肤黝黑,再加上桃红色点缀,林默默暗忖,今天简直百拙千丑。
但现下也只有这套衣服穿得还算喜庆,林默默低着头上下收拾了下出门了。
沿着竹园中的主廊走到尽头,行至一座黄石假山边,林默默刚踏上通往主厅的青石板,背后便传来一阵阴阳怪气。
“哟!穿着那么艳丽,我当是哪位红袖,原来是无盐女林默默啊!”
林默默回头见她娘家婶娘双手抱胸,语带挑衅地说道。
真是冤家路窄,林默默忿忿地想。
“这不是被打得三天下不来炕的婶娘嘛。”林默默讥讽地回怼,对于刚穿越来就对她的不友好,她可是睚眦必较。
“哼!没想到了嫁了人还是这么的没教养。”林家二婶,在林默默这没捞着巧,拢了拢头发,转身就打算离开。
这时,阿冬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满头大汗。
“母亲,默默姐!”奶声奶气的声音,听得默默心情都好了许多。
“阿冬,别乱叫,仔细她连你也揍了。”林二婶将准备跑到林默默身边的小男孩,一把拉了过来。
“母亲,她是我家姐,怎么就被你说得那样坏。”阿冬挣开林二婶的束缚,硬是跑到林默默身边。
“家姐,你在这边还好吧,自从你嫁人,我都没人玩,整日闲得无聊,我阿娘也逼着我读书…”阿冬拉着林默默就开始诉苦,完全不顾他做娘的在身后“吹胡子瞪眼”的。
林默默见阿冬对自己这么热情也是不忍心,刚蹲下去想去安慰几句,就听见身后又响起一阵小孩稚音。
“夜叉默默真可怕,吃完孩童不吐话,坐在那里整头发,大家速速远离她!”
陈家的一群小孩不知道谁带头说了顺口溜,就这样大家一哄而上围着林默默拉起来手来继续羞辱…。
“夜叉默默真可怕!”
…
林默默真的要气绝身亡,今天就不该出门,哪怕地震了都不该出去,自己活了两世,居然被一群古代小孩就这么公众羞辱,怎么办!
大人好对付,可要跟小孩子计较,自己也是做不到的,谁来救救我!
林默默闭上了眼睛,在想到底要怎么办。
一旁的林二婶见来了这么群小孩帮自己当众给林默默难堪,心里是乐开了花,靠在那连廊的柱子上看好戏,手里就差一把瓜子了。
“你们走开,我家姐才不是什么夜叉,她是顶好的姐姐。”
阿冬不忍心自己的姐姐被大家这么围着羞辱,于是推了其中一个肇事小男孩,由于身量相当,两人就在一旁的草地上扭打了起来。
林默默继续被其他小孩围着,也没办法跑去拉架,林二婶一看自己的儿子被打,这时候慌了,吃瓜吃到自己头上来了。
于是林二婶扯着嗓子大喊,寻求帮助!
话音未落间,陈家的家丁便闻讯赶来。
三两下就分开了地上的俩小孩,陈大嫂也一路小跑过来主持大局。
“这是怎么回事,今天是老太太大寿,请大家各自照看自己的孩童,生了事端是小;若是惹老太太不高兴,大家回去怕是不好交代吧。”
陈大嫂这么一说,陈家亲戚女眷纷纷拉回自己的孩子,各个小声教育,自己若是在寿宴生事端,回去都不好向夫君交代。
“大嫂,这也不能怪孩子,你看林默默穿得这身衣,再加上她那张吓人的脸,别说小孩子害怕,就是我,到现在也很难适应。”
白梦妍不介意再拱把火。
一早就看到刚刚这出好戏,活该!从自己手里抢回的那件桃红色穿在林默默那叫一个丑角人寰,还好一群小孩替自己出气。
“白梦妍!你少说两句吧。”
白梦妍刚想再说些什么,被陈大嫂的眼神制止了。
有了陈大嫂的发话,林默默总算从这群顽童里脱身。
和陈大嫂拜谢,又对阿冬安慰了几句,林默默火速回到了自己的寝房,换掉了那件晦气的桃红色。
“木汐!这件衣服送你了!”
…
寿宴还是在继续,繁弦急管,喜气云腾。
陈叔礼因为是傻子缘故,一直被陈夫人关心地拘在身边,所以林默默自然就孤身一人跪坐在食案边,看起来好不怪异。
上座的陈老太太打扮地特别隆重,即便满头银霜也依然白发红颜,穿着印有花鸟图案的深衣曲裾,头发挽髻,珠玉垂挂,跪坐在那里,一副和谐慈祥之景。
晚辈们上前一一说着贺词,献上祝寿礼,哄得老太太一阵阵高兴。
轮到陈夫人,林默默的婆婆上前了。
“祝老夫人海屋添筹,眉寿颜堂。”
陈夫人拉着陈叔礼上前跪拜磕头。
“这是叔礼特意为您挑选的贺礼。”
陈夫人说完就从侍从手里接过一副字画,用古隶写着:“萱堂日永,兰阁风薰”。
“老夫人,这幅对联可是书法大家王散之的真迹。是您孙儿连着几日拜访大家,王先生被叔礼的真诚打动,这才同意出此墨宝的。”
陈叔礼似傻子模样看着陈老夫人傻笑。
“孙儿祝老祖宗…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嘿嘿…”
“好好好!我们叔礼有心了。”
上座的陈老夫人面上堆着笑,对于书法大家的墨宝,她那书房里不知道藏了多少,也就她这个儿媳稀罕,跟献宝似的。至于寿礼是否是这个傻小子寻来的,怕也只能是傻子才相信。
她这个儿媳可是出了名的精明,自己的傻儿子明明都已经成家了,还非要阻挡小两口在一起,就连送贺礼也是单独让儿子送,这份母爱可谓是煞费苦心。
看着陈夫人还在一旁哄着那个傻子吃豚皮饼,再看看林默默一人孤零零地跪坐在那里,陈老夫人嘴角噙出一丝冷笑。
白梦妍这时跟献宝似地走上前来,端着一方彩锦如意六角小盒子。
“老祖宗,这是孙媳特意为您打造的鸡油黄琉璃大筒珠手钏。”
这条手钏本是娘家弟媳求她办事,想为自家弟弟在陈家农庄谋个闲职,为她乘上的顶好的谢礼,可在白梦妍看来这条手钏品质寥寥,成色也是一般,摆放在家里也是碍眼占地方,今天正好借花献佛,哄得老太太喜笑颜开,白梦妍觉得自己实在是机敏聪慧。
陈老夫人眯了眯眼睛,见这条黄色手钏呈了上来,不用仔细端详,就知道这是白梦妍不要的东西,她这个二孙媳妇素来吝啬,虽心理多是不快,可在今天面上也只能装着稀罕的样子。
陈老夫人冲着白梦妍微微点头表示赞赏。
白梦妍一看老夫人喜欢,便立刻如释重负,环顾一圈,见林默默孤零零地坐在那里,回想她也确实两手空空而来,于是想让她出丑的心思又生了上来。
“默默,你嫁来我们陈家也有些时日了,今儿是我们老祖宗寿宴,你可备礼为我们老祖宗贺寿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