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靖远喝了点酒,脸很红:“我在螺丝厂干了两年机修工,厂长对我很好,有我在,他们厂里的设备都能正常运转。
从来没有因为设备坏掉耽误生产,厂长很看好我的技术,推荐给了一家生产自行车钢圈的厂家。我解决了他们一直解决不了的问题。”
顾永壮吃惊极了,脱口而出:“啥问题?”
顾爷爷酒杯送到嘴边都忘了喝,等着江靖远回答,他也很想知道,这个被村里人视为混混的年轻人,在外头都干了些什么。
江靖远也不藏着掖着:“钢圈厂生产出来的钢圈总是达不到要求,有偏差。被退了一堆的货。”
“偏差?”顾清清感兴趣地问,“你说的偏差是什么?钢圈不圆,是扁的?”
“说对了。”江靖远放下手里的筷子,端起饭碗,指着碗面,“就像是这个碗,要是烧制的过程中出现了温度偏差,那就会变形,没有这么圆,影响美观。”
他这么一说,苏清瑶顿时明白过来。
江靖远说的没错。卖碗盘的供销社里头的确有很多歪歪扭扭不好看的,那种叫次品,她还买过呢。
顾爷爷虽然不是很懂,也知道自行车钢圈不圆的后果。江靖远帮着解决了这个问题,自行车厂的厂长肯定要好好感谢他。
顾永壮若有所思:“钢圈不圆,那肯定就不能用了,退货很正常。”
“不能用,浪费钢材不说,还搭上了人工工资,电费,厂长都急坏了。”
此刻的江靖远侃侃而谈,根本不像个混混,像个博学多才的机械工程师。顾清清前世没了解过他的工作,这一世一定要好好了解。
“钢圈厂的厂长重金悬赏,满世界找人解决问题。后来螺丝厂的厂长推荐了我,我就去了。经过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地检查,终于找到了毛病。”
顾爷爷追着问:“什么毛病?”
顾永壮,顾清清和苏清瑶都没开口,等着江靖远回答,他们也很好奇。
江靖远也不卖关子,直接说重点:“很简单,就是轧制钢圈的设备上,有个螺丝出现了三个丝的偏差,轧出来的钢圈不圆,永远是扁的。橡胶轮胎装上去更明显,稍微一看就能看出瑕疵。”
“三个丝?那是相差了多少?”顾爷爷放下酒杯,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个大约一厘米的距离,“有这么多吗?”
顾永壮摇头否定:“爸!不可能有这么多。要真差了这么多,人家厂里的机修师傅怎么会看不出来。”
苏清瑶不懂,坐在边上竖起耳朵仔细听,她心里也痒痒的,很想知道三个丝是多少。
顾清清对草药很懂,对机械之类的术语还真不懂。
她嘴里有饭菜,说话含糊不清:“江靖远!别磨蹭,告诉爷爷,三个丝是多少。”
江靖远也在吃饭,抬头傻呵呵地笑着解释:“三个丝差不多就是三根头发丝合在一起的意思。用肉眼看不出来,得用工具量,那东西叫游标卡尺。”
苏清瑶好奇:“那玩意儿你有?”
“有。”江靖远点头,“那是我吃饭的家伙,怎么能没有。”
“能给看看不?”门外顾长青满头大汗跑进来,“游标卡尺长啥样?”
苏清瑶立即拒绝他的要求:“不能,吃饭的家伙给你看什么看?你懂吗?”
被老妈一吼,顾长青不敢吭声,垮着脸,嘴里不停嘟囔:“我在家里是越来越没地位了,连江靖远都比我好。妈!你太偏心了。”
江靖远听了,愣了一瞬,心里美滋滋的。能被丈母娘看好,似乎是件很不容易的事。
顾永壮没管婆娘儿子,继续盘问女婿:“你是怎么发现那零件差了三个丝的?”
江靖远狡黠一笑:“我用的是排除法,我把最主要的设备零件一个个测量,之后一个个排除,要没发现什么异常,再去检测别的。
这个活要求的是耐心仔细,用专业工具去发现各种问题。我从小喜欢专研这类问题,又在螺丝厂干了一段时间,排查起来很快。”
顾爷爷赞赏地微微颔首,眼底露出慈祥的笑意:“不错,在外做事,耐心仔细是必须的。你这么有本事,为什么任由别人喊你混混?怎么也不跟村里人解释解释?”
顾永壮和苏清瑶,顾清清都对这个话题感兴趣,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江靖远身上,等着他回答。
“没什么好解释的。”江靖远不以为然地说道,“我不会在村里待很久,哪怕跟清清结婚了,我们也不会住在村里。
暂时先过度一段时间,以后钱攒够了会去市里买房子。混混这个名称我知道是谁先喊出来的,他爱喊就喊,我不在意。”
顾清清眉头微皱:“谁先喊出来的?知道为什么不阻止?”
“朱大海给我取的外号。”江靖远没隐瞒,跟顾清清说了实话,“我在螺丝厂上班,机修工身上比较脏。有一回几个同事要我买汽水请客,我不干,他们就追我。
刚好被朱大海看见了,他误会我是混混,被人追着打。那时候因为他是你的定亲对象,我没想找他麻烦。”
顾爷爷沉默了一瞬,默默叹气,朱大海其实才是个游手好闲,重活干不了,轻松的活找不着,时常去市里瞎晃悠的混混。
顾永壮跟他老爸一个想法,说起朱大海,他也是一肚子火没地儿发泄。
人家女婿孝敬老丈人烟酒,他倒好,每次来家里,还得他这个老丈人自掏腰包买烟买酒招待他。
稍不如意就回家跟他老妈说嘴,满村宣传他们家清清怎么怎么不好。说他们顾家坑他,这回好了,退了亲,看他还怎么说嘴去。
“算了,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混混不混混的也没关系,我自己不这么认为就好。”怕顾清清心里不得劲,江靖远宽慰着她,“等咱定亲酒一摆,老房子一修,村里人就什么都明白了。你别皱眉,不好看。”
顾清清随即舒展了眉宇:“你说的对,二月初二,咱们就把定亲酒给办了。爷爷!您说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