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议事营帐内。
宋宴清将手中的剑抛给暗一,边走边解开身上的玄色披风。
待他落座在大椅上,暗一便道,“如世子所料,鞑靼人假意突袭大营,实际上的目标却是西门。
方才秦将军来报,假装伤兵混入大营里的鞑靼人,全部都在暗影卫的监视下。
如今只待有人接应,便能顺藤摸瓜,知晓如何掩人耳目变成刑役。”
暗一汇报之事,均在宋宴清的意料之中,被鞑子牵着鼻子走的时间够长了。
昨夜一战,便是让鞑靼人看清楚,只要有他宋宴清守城一日,便不会让他们得偿所愿。
边城不是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不过眼下还不是缉拿的时候,还得放长线钓大鱼,他要通过此事将军营里的奸细,一个不落地揪出来!
宋宴清冷声道,“眼下还不是一网打尽的时候,鞑靼人能想出此番计谋,必然是靠人接应,此人必然是军中之人。”
说到这,宋宴清的眼底闪过一瞬杀意。
军中袍泽在外征战,军营之中却出现帮助外敌通奸之人。
若不拿通奸之人的人头,去祭奠死在沙场上的英魂,便是他有亏于跟随他的将士们!
“传令下去,让秦将军将人看牢,切勿掉以轻心!”
“是!”
暗一退下后,不多时暗九便掀开了大帐的帐帘。
“参见世子。”
此刻的宋宴清,净手后端坐在饭桌前,他放下手中干硬的饼子,抬眸看向他,“如何?”
暗九躬身汇报,“禀世子,暗十追查到吴监守书房里的暗室,存放着大量金银财宝。
白银、黄金、加上银票共计一百万两银。
我等清点数目之时,发现了一本账簿。”
说着,暗九便将账簿呈上,交给宋宴清过目。
接过账簿,放置桌面上,翻来起账薄。
半炷香的时间后,宋宴清眼皮都没有撩一下,眸光已经放在账簿上,淡声道,“你怎么看?”
暗九矗立在原地,“此账本记载了近半年来盐商开采买卖白盐的情况。此外在账簿最后一页,发现了一张舆图。”
说道舆图,宋宴清正好翻看到最后一页。
这页纸比记载白盐账目的纸张厚实,像是两张纸粘合在一起的。
舆图上勾勒的线条清晰,许多地方都用朱笔做过记号。
倏然,宋宴清便发现这张舆图,勾勒出来的竟然是西门直通新京城的山林之路!
一年前冯将军城门失守,等援军支援之际,已然不知所踪,这西门舆图又怎么到了小小的盐商手里。
这般想来,他又想起一年前在老林子里,遇到的一队鞑子,想必这山林之路,便是他们查看此图是否有假。
两相连接,竟然一切事情都有迹可循。
宋宴清右手食指与拇指并拢,摩挲着绘画着舆图那页纸的边角。
一百万两可不是小数目,如今国之动荡,粮食上涨的时候,三文钱一个肉包,一两银子相当于一千文,可购买三百三十三个肉包子。
一百万两银,足以让一年前南涝北旱的百姓们过上安乐生活。
更何况还有未估值的数件玉、瓷。
沉思片刻后道,“你派人把盐商阖府上下全部囚禁,亲自去盐运司衙门查探票拟,这么大笔银子,凭他一个小盐商必然不能做到如此。”
顺着票拟查探,至少能查出庇护盐商敛财的是何等大人物!
暗九领命,随后便道,“还有一事...”
支吾声响起,宋宴清淡然抬眸看向他,“说!”
“禀世子,是属下失职,那盐商阖府上下昨夜全部被屠。”
宋宴清点了点桌上的账簿道,“有多少人知晓此事?”
暗九当即会意,“除我之外,还有三名暗影卫,我已将让他们守在存放银两之处,并让人在外面守着。”
言下之意,便是知道这本账薄,并能自由行动的人,只有他和世子二人。
宋宴清合上账本,递给暗九,“拿去吧,此事你一人去便是。”
并非是他不相信暗影卫的忠心,而是此事必须做得隐蔽,毕竟敢在边城大军周边杀尽八十多口人,这个账本必定十分重要,或许是一个重大的突破口。
如此一来,便不得小心谨慎应对。
暗九领命退下后,宋宴清继续拿起能砸核桃的面饼子,一点点撕碎拌进凉了的白粥里,丝毫不在意口感,将碗里的食物全部吃完。
......
正当陆七七快要饿得两眼一黑时,十九这才端着面饼子和热腾腾的白粥,走到她面前。
陆七七臀瓣儿下垫着药箱,坐在城门下,仰头望着日头高照的太阳。
由于阳光太过刺眼,差点没让她生理性流出眼泪。
十九捧着餐盘过来,见她双眼微微泛红,眼角还泛着泪光,下意识以为自己来晚了,把她给饿哭了。
他快速蹲下身与陆七七平视,忙不迭地将餐食往前一送,小声解释道,“昨夜鞑子突袭,灶房营来不及做吃食,便耽搁了。
这是刚做好的,您赶紧吃,不够我再去打一份。”
陆七七见吃得来了,鼻翼微动,汲气后笑颜璀璨道,“终于来了,盼你寻来吃食,就差跟盼星星盼月亮一般无二了。”
“好饿呀!感觉我现在能吃下一只猪!”
陆七七捧着白粥就喝了起来,白粥浓稠软糯,唯一不足之处就是不够香甜,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军中粮草多半是储备之物,并不是当季采收,没有起虫都实属万幸,几口白粥瞬间感觉胃部好受了许多。
十九年纪尚轻,看到陆七七笑了,便当她把方才的不开心抛之脑后,拍了拍胸脯道,“想吃猪肉包在我身上,世子吩咐过属于他份例的红烧肉,随时可去灶房营去取。”
她倒是没有想过,宋宴清居然有这么细的心思,居然能想到把属于他份例的红烧肉给她。
看来逃荒路上的一路相伴没有白搭,为他医治伤口的灵泉水也没有白费。
但是这白粥怎么回事?
为何她越喝越觉得香甜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