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队衙役渐渐跑远,街边的商贩麻利地将摊铺上的东西收拾好,或推车或将布包斜挎在身上往家赶,行人也随之一哄而散。
陆七七看见此状,推断这样的事情不知道发生一次,不然城中百姓不可能反应这么快,着急忙慌地往家里赶。
闻言,宴大管事收回眺望衙役消失不见的方向,粗粗的叹了口气道,“近些日子,边城不知怎么地出现了惊世大盗。
先前有一盐商,主子奴仆加起来足有七八十号人,日子过得十分富庶,就在三日前家中突发变故。
一夜之间金银首饰全部失窃,损失惨重。
听闻盐商报官后发现家中死了一个厨子。”
偌大的府上,失窃如此庞大的财物,居然没有一人知晓,而家中恰巧死了一个厨子,怎么看都是被人下了药的症状。
陆七七问,“后来可找大夫查看过,盐商一府人上下有无食用过蒙汗药的症状?”
宴大管事回忆了片刻,摇了摇头,“并未,怪就怪在这份事,不光没查出蒙汗药,就连家中的狗都没死一只。”
闻言,陆七七大概能猜出怎么回事了。
她之所以没有往致幻液想,是因为致幻液的药性挥发缓慢。
阖府上下几十口人,怎么也不可能同一时间导致昏迷,一旦有人发现不对,极其容易被人察觉。
而蒙汗药的药性不同,它能在短时间将人麻翻,从而达到想要的目的。
等等,她好像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若是盐商阖府上下,均服下调制后的致幻药剂量,起初以为是困倦不曾发出警惕,之后便在不知不觉中沉睡。
这么一来也不是不可能!
更何况军中失窃致幻液的用量,远超所需用量。
若真是致幻液导致,军中必定出了奸细。
不行,这件事必须尽快告诉任太医还有宋宴清。
陆七七拒绝了宴大管事派人相送的好意,翻身上马,拉紧马绳赶往军营。
赶回军营,她便直奔任太医的营帐。
谁知让她扑了个空,营帐里只有肚子饿了在偷吃的任远,彼时的他正捧着一块面饼子啃。
任远抱着面饼子,两颊被填充得鼓鼓囊囊,活像是偷吃的仓鼠。
陆七七见状,直接忽略他的萌态,急切问道,“任太医呢?”
任远梗着脖子,将面饼子艰难吞下后才道,“方才急匆匆被世子的属下唤了去,眼下应当是在军中的大帐里商议军事。”
得了任太医的去向,陆七七便掀开营帐,直奔军中大帐的所在地。
彼时,宋宴清肃然危坐在紫檀木椅上,下方的地毯上匍匐着一人。
此人正是陆七七寻找的任太医。
暗九站在任太医身旁,汇报城中情况,“据来报,盐商贾府一夜之间,家中财宝尽数被搬空,且未查出蒙汗药的迹象,盗匪行径十分诡谲,令城中百姓人人惶恐自危。”
“属下派人查探,富商一家的症状与军中伤兵营所用麻药无异。”
“鞑靼人近两个月挑起十几场战斗,城中百姓早就惶恐度日,如今又发生此等大事,怕是军中势气会骤减。”
暗九每说出一句,任太医的头便低得更下,直至额头贴到地摊上,刚冒出的细汗即刻便被地摊吸食殆尽。
宋宴清闻言,右手三指摩挲了几下,还未等他开口,便听见暗一来报。
“康乐乡主求见。”
闻言,宋宴清点头示意,“请。”
“是!”暗一领命便退了下去。
麻药是陆七七带入军中,此事她必定逃脱不了干系,为今之计只能想办法解除当下危机。
当她进入大帐,便看见硕大的沙盘摆在大帐正中央,往里走了些便能瞧见任太医匍匐在地。
见状,她闭了闭眼,心中了然宋宴清已知晓城中的情形。
她朝前方颔首一礼后,便道,“想必你已知晓城中出现盗匪迷晕富商之事,麻药看守不力之罪能否容后再论?给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这话是对宋宴清一人所言。
暗九瞧着陆七七不敬世子,还是如此轻慢的态度,正想出言斥责她出言不逊。
他脚步刚迈出一步,便听见身旁的暗一咳嗽了一声,使他不由脚步一顿,暗自心里嘀咕:身为暗卫,怎么咳嗽如此大声,是吃错药了吗?
还没等他想通,便听到世子允诺的声音,“任太医先起来吧。”
暗九霎时觉得自己好像探知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脑子有点懵。
任太医此刻恨不得将陆七七供起来,觉得她简直就是救世观音,人美心善。
今后必须得让自家儿子多多努力,这样一个好人儿可千万要珍惜,不能错过了。
飞快打定主意后,他缓缓爬起身,躬身道,“多谢世子。”
而后便道,“前几日乡主发现麻药用量惊人,便着手准备了麻药枝干,只要煎服半炷香后便可解。
若是我军不备中计,便可用此法解除危机。”
“不妥,”任太医话音刚落,陆七七便直接否决,“战场之事瞬息万变,稍有差池便会人头落地。
敌军并非良善之辈,不可能等着咱们做出反应煎服好药物。
若我是他们,待麻翻对方之时,便会火烧军营,寸草不留!”
最后一句话,字字敲在任太医的心上,震得她浑身发颤。
是啊,他怎么能忘记,鞑靼人嗜血成性,杀人如麻,得此机会绝不会放过军中一人,定会痛下杀手。
想明白这点,他喃喃道,“那咱们有麻药枝干做解药,岂不是丝毫用处皆无?”
陆七七抬眸看着上座的宋宴清,道,“非也,咱们早知晓,也能早做出准备,解药也不会毫无用处。”
不过近些日子鞑靼人越发凶悍,伤兵营被盗取麻药,却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事情。
从此可见,军中怕是早就不太平,麻药一事只是将局面摆在台面上罢了,而这一切你们早就知晓。
对吗?”
陆七七与宋宴清四目相对,眼眸里均是对方的身影。
片刻后,宋宴清才开口,“你猜得没错。”
“不过他们即便获得此药,也不可能轻易得手,若非有一击毙命的机会,绝不会暴露出来。”
这就是他为何此时还能安坐的缘由,即便军中出现了不可估量之事,窃取麻药之人却也要掂量自己有没有下药的本事!
陆七七顺着宋宴清的话道,“既如此,咱们何不引蛇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