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州城,知府衙门
范思聪被拖回来的时候,早已没了最初的锐气,裤子粘在臀部,浸满鲜血,口中无意识的哼哼着,右手手背有一条青肿的血懔子,显然是挨棍子时受不住,伸手去护屁股被打的。
古代的刑罚最常见的就是棍刑,普通百姓敲鼓鸣冤都会先打一顿,目的就是为了让百姓不要随意告状。
棍刑中的讲究特别多,有的能几棍子打死人,有的能百棍而不伤筋骨,里面的弯弯绕绕主要掌握在施刑者手中。
范思聪挨得十棍是非常实在的,主要是施刑者看出了大人的恼怒,打得时候没敢手下容情,加上范思聪细皮嫩肉,自是有些受不住。
不管别人怎么想,看到范思聪这个样子,上官诺和宁岩心里说不出的畅快。他欺负黄笑愚时的蛮不讲理,至今仍历历在目,范思聪样子就是再凄惨都激不起他的同情心,这样不将百姓当人看得纨绔子弟,死一个就是少一个祸害。
宁岩心头畅快是畅快,可对血腥场面总感不适,眼神飘忽刻意躲过范思聪的屁股。
少爷脸上的喜悦,让大勇晓得做了一件不错的事情。
于是,趁热打铁提审范思聪,他也懒得再绕圈子,直接将诬告的帽子扣到他头上,冷着脸、眸中目光犀利、声音隆隆响彻公堂:“大胆范思聪,不仅随意扰乱公堂,更是诬告上官诺,你可知罪?”。
范思聪趴在大堂冰冷的石板上,刺骨寒冷透过衣服往身上钻,屁股传来的疼痛好像直接作用在神经上,火辣辣地灼烧,让他痛苦难当,十分想念自家大床。
心中的恨意在痛苦的刺激下愈发疯长,他不仅恨上官诺、宁岩,也恨穆大人,这个大贪官,之前竟然摆出了为民做主的模样,还拿他做筏子,当堂杀鸡警猴,当真可笑可恶可恨。
眼下更是要将诬告的罪名扣到他脑袋上,让他如何能甘心,再顾不上哼哼,努力抬头面朝穆大人。
瞧见他那副公正无私的模样后,怒火烧得愈加炽烈,咬牙切齿地道:“穆大人真是公正廉洁的好官,不知道的还以为大人不畏强权、明察秋毫呢,就是不知道大人是如何认定学生是诬告?”。
他言语中的讽刺让穆大人十分不喜,尤其是当着大堂上着这么多人的面。“啪~”,惊堂木震响,穆大人幽冷地道:“本官官声如何,自是不劳你这小小的秀才评判,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略微转头,目光落在仵作身上,高声问道:“仵作何在?”。
早就侍立在堂尾的仵作听到大人召唤,疾走两步到堂中,弯腰躬声答道:“禀大人,小的在”。
听到应答,穆大人也不忙着说话,只是静静的看了他,大堂陡得安静下来,仵作躬着身不敢抬头,只觉堂上的压力顷刻间都堆到他身上,让他紧张地冒汗。
身为低等衙役,他平时上堂的机会不多,多数都是将结果写成状子递给师爷,由师爷转达。
老早听说起新任的穆大人贪污昏庸,今日见其官威尤胜以前的周大人,心中不由暗暗觉得传言不可信,心中敬畏增深一层。
约莫六个弹指的时间(备注:相当于一分钟的时间,古代一盏茶后的计时单位是弹指每弹指相当于10秒,弹指后的计时单位是刹那,一刹那相当于1秒),穆大人带开口说话,随着他说话紧张氛围才再次放松下来。“你来说说验尸情况”。
仵作领命,将连夜验尸情况详细进行了汇报,包括验了多少尸体,进行了怎样的比对。
最后他禀报道:“禀大人,通过验尸可以看出,这些死尸生前皆是武功不俗之人,其中部分面容与朝廷的通缉犯相符,被击杀的头领头颅与沙头镇三当家的外貌特征相符合”。仵作禀报完安静伫立等着大人问话。
果然他才刚说完,穆大人便问道:“这些情况可与刑房进行了汇报?”。
仵作答曰:“尽数汇报给了捕头大人,捕头大人专门到敛尸房进行了核实”。
穆大人点点头,其实情况捕头早已向师爷进行了汇报,升堂前师爷也将具体情况告知了他,之所以当堂询问,不过是给范思聪听得。
“范思聪你可听清楚了?”穆大人厉声问范思聪。
范公子:“听清楚了”,说完,便不肯再开口,刚才行刑时,他已经让家里的管事去搬救兵,眼下能拖一时是一时,只等救兵到来再做打算。
穆大人:“既已听清,那说你诬陷,可冤枉你了?”
范思聪脖子挺直,梗啾啾地道:“自然是冤枉,学生状纸上只说发生械斗,并未诉上官诺他们杀人,谁晓得对方竟是一群凶徒,看来是学生掌握的情况不准确,大人,学生申请撤回讼状”。
范思聪的脑子果然好使,眼看形势不对,口风一转,马上推说不知道,打算抽身自保。
上官诺怎会让他如愿,使了个眼色给大勇,大勇心领神会。他晓得少爷不过是吓唬吓唬范思聪,真正的目的是要查明背后的指使人。
“范思聪你当本大人是好糊弄的?”穆大人沉着脸质问。
范思聪有些糊涂,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大人这话是何意?就是给学生个胆子,学生也不敢欺瞒您呀!”。
穆大人点点头,继续问道:“我且问你,是何人指示你状告上官诺的?你又是如何得知上官府郊外庄子发生的事情?”。
问话落到范思聪耳朵里,竟引得他猛然抬头,看向穆大人的目光满是惊诧、疑问和不解,就仿佛穆大人嘴里不应该问出这样的问题似的。
大勇察觉不对,晓得刚才的问话引起了范思聪的怀疑,同时也进一步验证了范思聪和穆大人是有勾结的,他们私下应该知道原因。
见他游移不定,大勇故作生气的拍响惊堂木,斥道:“何故左顾右盼,可是心中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