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一场揪出叛徒,处决叛徒的戏码顺利落下帷幕。
在场的诸人回到大厅,草草的喝了几口酒,怀着各式各样的心情回到自己的住处。
大富站在聚义厅门口处,看着匆匆离开的众人。
低声私语:“今晚好多人都将难以入眠,可是你们不知道,这仅仅是个开始罢了,被少爷盯上,算你们倒霉”。
无尽的黑夜,将这一切一切笼罩在浓密的黑暗中。
沉寂的夜连虫鸣声都显得若有若无,偶尔不知何处吹来的山风,卖力要将沉闷的罪恶吹散,奈何山高夜重,暗影广阔。
好在天上破开云雾的圆月和几颗亮星开始将自己的光明撒下来,也许很快就能让这片壮阔的山脉重现光明。
抬头仰望的大富觉得,自家少爷对这片土地的人们来说就是天空中那轮明亮的月,自己等人应该是那撒出微光的星吧…
第二天,七寨主的死在黑刹山掀起了轩然大波,了解了事情始末的众人,对鸣望祭祀的敬畏开始真正的深入骨髓。
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没想到这祭祀大人的第一把火就烧到了寨主们头上,想起昨晚同样殒命在他手中的山狗子几人,有一种打老虎拍苍蝇的即视感。
“宗师高手就是宗师高手,果然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
无论是大小头目还是普通寨兵,暗暗下决心,以后在鸣望祭祀面前一定要夹着尾巴做人,否则无谓丢了性命,岂不是非常冤枉。
虽然是罪恶之地,可夏日的阳光却别无二样地挥洒照射。
在逐渐升腾的酷热中,土匪们在裸露的地面绝迹,也许再聚首又是押送着自己的收获相互比拼、炫耀。
山阴侧,半山腰的凹凹处,鹅卵粗的铁栅栏矗立,这里便是黑刹山的地牢。
称之为地牢并不合适,他是将整个山体挖进去大半的空旷山洞,更应该叫山牢。
牢门口前面积宽阔的院子有匪兵森严的把守着,牢里面除了特殊单间,被平均划分成无数大型群居牢房,每一间里面都关押着二三十人左右。
牢房并不是想象那样脏乱差,反而颇为干净整洁,一日三餐也是有着不错供应。
据牢里前辈们说,因为他们这些人都是黑刹山的摇钱树不敢怠慢,否则来赎人的权贵之家会有意见,那些穷困之家的人吃喝不好,连人贩子都会不愿意要。
最让人惊奇的是,牢里的竟然有男女区分的如厕,如此细心周到,让上官诺都对设计牢狱的人感到好奇。
上官诺所在牢房靠近山体中部,炎炎夏季显得较为凉爽。
里面关押着25人的样子,其中有男有女、有老人、有孩子,且大多穿着不凡,应该都是丰裕家庭的人。
上官诺他们被关进来的时候,里面的人已经形成泾渭分明的五个小团体。
最里面的是五六名护卫保护着的一老一少祖孙二人,其中年纪大的老妇人,紧紧搂着七八岁的小孙子,脸上仍挂着一丝惶恐。
应该是被劫持时受了不小的惊吓,小男孩倒是精神灵动,乌溜溜的大眼睛透过祖母的怀抱,好奇的四处打量。
那几名护卫一看就是练家子,肌肉结实、体格健壮,浑身上下透出一股军队的气质。
虽然受了伤,但每个人脸上都很平静,牢牢护卫着自己的主人。
从里向外有着三个小团体用他们听不懂的方言,嘀嘀咕咕的讨论着什么。
看他们的穿着,以及忧虑的表情,应该是来自三个不同地方的商队,聚在一起或许正在商量脱身之策。
距离上官诺他们最近的团体是四名年轻人,看上去也不过十八九岁,而且显然是二主两仆。
其中身材欣长偏瘦打扮像主人的青年,立体感很强的俊朗脸庞非常苍白。
他背部肩胛位置用白色绸布简单包扎着,绸布外侧已经被鲜血浸红,双眼无神的安慰着另一个身材纤弱、皮肤白皙的公子。
那个公子焦急地不断提醒道:“杨兄、杨兄你一定要坚持住,我一定会想办法给你治好伤口,一会儿我就找他们黑刹山的人”。
两个仆人围着两个主子团团转,特别是其中一个头扎单攥仆从,眼里含着泪花。
抱怨道:“都是你们,非要招惹黑刹山,我家公子拦都拦不住,可怜我家公子替你们公子挡了一刀,眼看姓名难保,我回去怎么和老爷交代啊...”。
那皮肤白皙的公子听到抱怨,更是觉得无地自容,用手紧紧护住高瘦公子的伤口。
那最矮的小仆人,一双好看的大眼睛里却射出愤怒的火焰。
呵斥道:“你这个小书童好没道理,我家公子都给你道了几次谦了,你还是这样不依不饶”。
“当时我们也没有让你们救,是你们巴巴赶过来,现在受伤了又不停的埋怨我们,你还是不是男人啊?”。
单攥仆从听得也是心头火气,急眼道:“你这个人好没良心,要不是我们你们早就命丧黄泉了,你现在还来怪我们就你们,这个世界上还有你这么不讲道理的人吗?”。
眼看着两人又要吵起来,那受伤的公子无力地摆摆手。
嘶哑着声音道:“小九,不要再说了,这事不怨他们,作为同窗,我们岂有见死不救之理”。
那单攥仆从听到自家公子如此说,只好轻哼一声不再言语。
上官诺等人被关进来,都没有影响到几人争吵。
也许是劝解耗尽了那位公子最后的精力,他勉力挺直的身体突然倒了下来,晕倒在那名皮肤白皙公子的怀抱。
那公子先是被唬了一跳,条件反射般地将高瘦男子推到一边,高瘦男子不受控制的倒向地上。
反应过来的公子,尖叫一声,赶紧抓住他的胳膊往回拉,可是因为高瘦男子的身体沉重,皮肤白皙男子反而被带的向前倒去,两人呈叠罗汉状摔倒在了山石地面。
被压在下面的公子,虽然昏迷了,可因为摔得的太疼,他昏迷中仍旧不能自抑的呻吟了一声。
皮肤白皙的公子,不好意思地挣扎着站起来。
单攥仆从顾不得发飙,赶紧过来把自己的公子扶起来抱在怀里,流着眼泪不停地呼唤自己公子的名字。
上官诺实在看不去了,走过去拍了拍单攥仆从的肩膀,道:“小兄弟,让我看看你们公子的伤”。
那仆从被拍得一惊,戒备道:“你是什么人?”。
小谷子看不过眼,怒道:“我家少爷好心要给你们公子看伤,你这是什么态度?”。
他知道自家少爷心善,所以见他走上去就知道什么意思,只不过没想到对方的小仆从如此态度。
那仆从这才反应过来,赶紧站起身来。
羞赧着作揖躬身道:“这位公子我误会您了,求求您救救我们少爷吧”。
上官诺不在意地点点头,走到昏迷男子的身边,将他的身体翻转过来,拆开包扎的绸布,认真的打量伤口。
伤口其实没什么特殊之处,只不过有些深而已,好在并没有伤到骨头,如果能早些涂抹上伤药,现在也许已经不再渗血了。
可惜因为几人没有准备,包扎时又太马虎,导致现在伤口不仅没愈合,反而有些发炎,要不是自己等人来的及时,估计这位公子今晚就难熬了。
上官诺看完心里便有了数,刚要吩咐小谷子帮忙处理伤口。
都彪上前一步自告奋勇地道:“少爷,看他的伤口其实并不是太重,只不过因为长时间得不到处置才变严重,让我来给他包扎一下吧”。
上官诺点点头,让小谷子取出他配置的伤药和专用的小银刀。
递给都彪:“用这个药吧,普通的伤药应该抑制不了他的炎症,记得处理伤口时将污染的地方切割干净”。
“好的”。
都彪大小战斗经历过无数,处理这种外伤可以说是轻车熟路。
在他处理伤口时,对方另一个公子来到上官诺跟前,他整了整衣衫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儒士礼。
感激道:“在下况凌沙,感谢公子出手救治杨兄,若有机会我们必定报答您的救命之恩”。
上官诺也是回了一个正式的礼节,客气道:“况公子客气了,出门在外理应互相照应,况且同为阶下囚更应相互扶持”。
双方在他们的带动下各自介绍了一番,关系很快便融洽起来。
几人的年纪差不多,加上唯一的伤者受到了救助,交流谈论间也就轻松了不少,便天南海北的攀谈起来。
通过聊天,上官诺几人了解到,对面的四人确实是二主二仆,受伤男子叫杨文博,与况凌沙都是青园书院的学生。
当然,他们和上官诺不同,上官诺还未入学,两人却已经在青园书院攻读了两年多。
来年,便要参加秋闱,是比他大了两届的学长,两名仆人一个是小九一个叫小鹰,从小便跟着伺候,感情非常深厚。
在伤药的作用下,杨文博的伤情很快便稳定下来,他的呼吸从急促慢慢过渡到平稳,脸色也有了红润,又过了不大一会儿眼皮抖动中,他睁开了略显茫然,随着光线的汇聚,周边的情景变得清晰。
况凌沙、小九、小鹰熟悉的侧影就在不远的位置,他们正与几个陌生身影愉快谈论着什么。
感受了一下背部伤势,伤口处传来阵阵凉意,不再像开始那样撕心裂肺般疼痛。
心中疑惑下他轻轻坐起身,呼唤道:“小九,小九”。
正拉着小谷子请教问题的小九子听到呼唤,赶紧转过身。
看见少爷起来了,他靠近过来关心地问道:“少爷,您醒了,身体好些了吗?”。
“嗯,好多了,这几位是?”,杨文博询问道。
“少爷,这位是上官公子,这位是湛姑娘,这位和这位是丰少侠、都少侠,刚才就是上官公子他们救了您的性命”。
小九把目光转过来的上官诺等人,一一介绍给杨文博,并简要的说了一下刚才情况。
杨文博听眼前几人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赶紧挣扎着起身,在小九搀扶下来到上官诺等人面前。
躬身感谢道:“在下杨文博,浪荡红尘一介小书生,非常感谢几位救命之恩”。
这样独特的自我介绍让上官诺感觉很新奇,轻轻扶起他用同样的口吻客气道:“不敢、不敢,江湖偶遇,略尽绵薄罢了,兄台莫要客气”。
杨文博抬起身,这才详细打量几人。
为首的上官诺身罩蓝衫、手持折扇,英挺俊朗,声似清泉、漆黑的瞳孔闪耀着智慧光芒,一看就是饱读诗书的翩翩佳公子,让人顿生好感。
他侧后方女子,素白衣衫,身材纤细高挑,气质清冷高贵,走动间衣䘧黑发飘动,如仙子临世,让人惊艳。
再后面的小谷子,打扮相当风骚,看上去价值不菲的武士服,虽然带着大战后的残缺,却被捋的笔直,镶金带银长剑,配上他不俗的面容。
好像不断告诉着人们:“我是多金少侠”。
只有最后的都彪,看起来平凡一些,普通灰布麻衣,略显粗犷面容,满头小辫子以及同样立体的面容,给他非常亲切熟悉感。
尤其几人身履险地却淡定从容的气度,让他由衷佩服,夸赞道:“天涯沦落之地几位仍旧临危不乱,真叫在下敬佩”。
上官诺边让小九子,搀扶他们公子坐下,边道:“杨兄,不必多礼,你伤势未愈,还需多多修养”。
“不敢当兄台夸赞,我等无故落难,亦是心中惶恐,听况兄说你们皆是青园学子,在下正要前去求学,能遇到前辈学长甚是亲切欣喜,一会儿必向兄台好好讨教一番”。
杨文博轻叹道:“身陷险地,不知可有再次回青园之机会,人生际遇当真难以预料”。
一旁况凌沙眼神暗淡道:“都怪我太冲动,害的杨兄身受重伤,被强掳到这黑剎山,若无足够赎金,也不知可有重见天地一日”。
小鹰子插嘴道:“公子,咱们还是给老爷写信,让他派人来赎我们吧”。
况凌沙神情瞬变怒叱道:“住嘴,我就算死也不去求他”。
小鹰登时吓得噤若寒蝉。
杨文博见此劝慰道:“况兄,何苦为难小鹰,他也是担心你罢了,再说此事也怨不得你,锄暴安良、扶助贫弱乃我辈职责,见不平事而袖手旁观,有何颜面面对夫子们的谆谆教诲?”。
况凌沙再次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