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
黄袍道士嘿嘿一笑，“小事而已，你帮我把镇观之宝找回来，那东西在闾山派。”
闾山派的名声虽不及隐仙派，但他们风格独树一帜，闾山派道法凶狠，对上鬼怪讲究只杀不渡，若和别人斗法更狠，即便不是对手也要两败俱伤，在道教很是出名。
近些年来闾山派有走下坡路的趋势，一些人借着闾山派的名声招摇撞骗，导致他们名誉受损，但闾山派核心弟子仍有不少，大多集中在闽南一带。
“你把我当枪使可不好，闾山派不好惹，你怎么不自己去取？”
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愿意碰上他们，前世遇到一个闾山派道士，身死也逼得对方断臂求生。
黄袍道士摆摆手，“我能取来还要你干嘛，之前和他们打了一架，那些家伙一口咬死不给，所以我让你帮我取回来。”
苏婉儿知道闾山派的厉害，拉了拉我的衣角，“十六，要不把这个玉佩给他吧。”
龙形玉佩可是帝王佩戴过的，论价值只高不低，断然不可能给他。
黄袍道士瞅了眼苏婉儿腰间的玉佩，“好东西，可惜认主了。”
“我不会为了你得罪闾山派，紫环玉佩在我弟弟那，想要自己去拿。”
上一个得罪闾山派的人被杀了三次，俗话说人死为鬼，鬼死为渐，闾山派的道士将那人打得魂飞魄散，哪怕阎王来了都没办法，可见其凶狠程度。
黄袍道士嘿嘿一笑，“你爷爷把我逼到这步田地，你作为他的后人难道没点愧疚感吗？虽说你跟家里人不合，但也不能把他们往火坑里推，帮我做这件事，咱们之间再无恩怨。”
水姬这时说道：“李十六，闾山派迟早会找上你的，还不如答应他。”
我看着水姬不说话，闾山派不是善茬，我和他们没恩怨找我做什么。
水姬看出了我的疑问，“半孽蛰伏那么多年，在鬼市现身肯定和你有关，闾山派当年追杀半孽死了不少弟子，你觉得他们会放过你吗？”
这么一说按照闾山派的行事风格真有可能找上我，想想就头疼。
胖子问道：“你的镇观之宝是什么？”
“道家天灯心法，说出来你们也不知道。”
天灯心法确实不知道，道家传承那么多，没人能记全。
胖子脸色微变，其他人都没注意到，走到我身边说道：“十六，闾山派迟早会找上门来，要我说咱们试一试。”
“你什么意思？”我皱着眉头问道。
胖子拉着我来到一旁，“你爷爷要紫环玉佩有啥用？还有那天灯心法，咱们连听都没听过。”
“有话你明说。”
胖子瞥了黄袍道士一眼，“依我之见这是你爷爷给你留下的路，李仙师神通广大，要是紫环玉佩落不到你身上，他也没必要拿那东西，再说那心法，李仙师即便不需要也不会给闾山派。”
这么一说还有点道理，可我觉得哪里不对。
“闾山派不好说话是真，但咱们多多少少和民调局有点关系，到时候稍微用点手段把心法搞过来，说不定能猜到李仙师下一步想让你做什么。”
我揣摩胖子的话，借用民调局的手不是不行，但这样会欠人情，我最不喜欢欠人情。
“换个角度想想，你找闾山派好过他们找你，到时候显露出民调局的影子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能省很多麻烦。”
“我还是觉得悬。”
胖子哎呀一声，“我怎么和你说不通，这事我帮你答应了。”
黄袍道士得到胖子的答复后很是开心，转身指了指水姬，“咱们之间的事还没完，你给我等着。”
随着摩托车的声音响起，黄袍道士离开铁路桥，场中只剩下我们和水姬。
“聊聊？”我看着水姬说道。
水姬平静的坐在水面上，看着我说道：“你想聊什么？”
我走到水姬面前三四米，坐在石头上说道：“你一共找过我三次，第一次在我出生的时候，第二次在河边，第三次在我家，你想得到什么？”
以水姬的本事找我轻而易举，她的道行也不低，杀我也不是很难。
听闻我的话，水姬笑着说道：“这些年来我一直寻找孩子的消息，可没有任何下落，找你的原因很简单，那么多人想抓你，其中肯定有人知道我孩子的消息。”
说到这里水姬闭上眼，“我承认抱有侥幸的心理，毕竟孩子那么小，连灵魂都没形成，那晚鬼僵大人早已告知了一切，之所以第三次找你，也只不过是奉鬼僵大人的命令而已。”
“奉鬼僵大人的命令？”
我们几个有点懵，鬼僵大人要水姬做什么。
水姬撩了撩粘在一起的头发，“那晚鬼僵大人帮你恢复记忆的时候我正好路过，他告知我孩子早就化为一抔黄土，不得已我才死心，他让我继续针对你是为了调查那些势力，好揪出幕后之人。”
“那你调查出来没有？”
“没有，那些人很隐秘，他们不会暴露自己行踪，传达信息由赏金猎人完成，你也清楚赏金公会严格保护雇主信息，即便找到发布任务的人，也是傀儡而已。”
水姬接着说道：“那晚很多人找你肯定有幕后黑手，他们表面上为了逼出半孽和你爷爷的下落，实则将矛头对准鬼僵大人，很多人不知情来凑热闹，不过谁都没想到判官和无舟会插手。”
“为什么要针对鬼僵大人？”鬼僵大人很强，威望很高，针对他做什么？
“你爷爷和鬼僵大人做了交易，因为这事被那些人盯上，他们想搅乱这滩平静的水，鬼僵大人是最大的阻碍，毕竟千百年来都是他维持秩序。”
按照水姬所说，事情远比我想象的严重，鬼僵大人不能倒，即便民调局也无法比拟鬼僵大人的威望。
“你的出现是个引子，因为身份特殊可混淆视听，你爷爷发现了这点不得已才开始布局。”
我一直以为那些人针对的是我，没想到图谋地如此之大，连鬼僵大人都想扳倒，可见其可怕之处。
“有人想搅乱秩序就有人想维持秩序，判官的出现不是偶然，阳间乱了套，阴间也不会好过，他肯定察觉到什么。”
水姬白皙的手掌拨动水面，荡漾起阵阵波浪，“可判官毕竟是阴间官职，管不了阳间的事，隐仙派作为阳间第一大派自然有责任维护和平，无舟的出现意味他们不会袖手旁观。”
胖子张大嘴巴，他想到了这种可能，可真听到还是觉得不可思议，那些人搅乱阳间为了什么。
“有句话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隐仙派的加入是好事，你该不会真的以为你爷爷偷了他们的宝物吗？”
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水姬传达的信息太震撼了，原来那是个幌子而已，难怪无舟后面没有打听我爷爷的消息。
水姬指了指苏婉儿，“望仙山也藏着秘密，那些人指使郑然逼走苏婉儿，实则想看看望仙山到底有什么，不过他们忽略了一个事实，仙娘一脉镇守望仙山多年，怎会不知道其中秘密？”
我看着苏婉儿，她对我点点头，只不过她不想说，我暂时也不想知道。
“我最看不起的是柳如烟那个蠢货，真以为接近你能打听到什么消息，无舟早就看出了猫腻。”
这点我不是很赞同，“我们早有防备之心，她和紫牛道人是一伙的。”
水姬咯咯笑了两声，“紫牛道人那晚去你家布迷魂阵，要不是无舟出手，估计就得逞了，你不会以为他单纯的找你们算账吧。”
无舟把紫牛道人打成傻子，这点真没多想。
“还有那个叫刘馨的，我该怎么评价呢，坏心思反而帮了你们，不过她一手好牌打得稀烂，要不是受到孙昊的蛊惑，你们可能会有大麻烦。”
水姬拍了拍脑袋，“说起孙昊那个蠢货，他连形势都分不清，无舟揍他分明是帮你，后面还想对你出手，死得确实不冤。”
我还等着水姬继续往下说，她却停下来了。
“你知不知道半月皇的事？”
“半月皇没怎么接触过，她的事不太清楚。”
沉默十几秒，胖子问道：“你说这么多有什么目的？我怎么觉得你在误导我们？”
水姬站起身看着我，“李十六，我本不想和你说这么多，可我没了牵挂，也完成了鬼僵大人交代我的使命，阳间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说罢朝我走来，离开河水后水姬走得异常艰难，三寸金莲微微挪动，身体快速变干，原本二十多岁的样子短短五息变成了老太婆。
我没有动弹，水姬上岸说明她即将散去一身道行，是自毁的征兆。
水姬走到我面前，脸上带着一丝释然，佝偻着腰慢慢抬起来，伸出干枯的手摸了摸我的脸庞。
“你小时候的样子跟我想象中的孩子一模一样，我曾经也想杀了你，但我想开了，孩子没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人间很好，但我下辈子不来了。”
河面猛然刮起一阵寒风，水姬摇摇欲坠的身体变成一堆白骨散落在地上，她真的离开了。
母爱是伟大的，也是支撑水姬活下去的信念，鬼僵大人的话有些残忍，可那才是真相。
正如那句话所说，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是快刀。
我蹲下身子想抚摸水姬的白骨，手指还没碰到，白骨就以化为白色粉末，随着寒风吹过，飘向黝黑寂静的河面。
水姬的死让我有些哀伤，本想帮她入土，却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仿佛不曾来过。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相比于赤骨猴，水姬的命运也好不到哪去。
人间真的好吗？见识了这么多的惨状，反而觉得地狱也不过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