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月却是淡淡看着沧月,眼神永远清泠泠的,仿佛拒人千里之外,又吸引着无数人飞蛾扑火。
片刻后,砚月平静道:“命运,出现了。幻梦一场也是祂做的,祂将有关于碎片的线索放在了幻梦中,并引我来此。”
说到此,砚月顿了一下,微微移开了视线,再次望向了祭坛,沉默数秒后继续道:“那些未知的存在,或许会是我们最大的敌人,祂们实力强劲,也有着不输任何人的智慧,我们还需保持警惕。”
沧月却仍旧冷冷看着砚月,回了一句相差十万八千里的话,“你和玄月真是像极了。”
砚月讶异:“?”
沧月冷嘲,“都很擅长用听起来很真实严肃的话术忽悠别人。你和玄月都不肯推心置腹详谈一番,说的话永远真假掺半。该说你们真不愧同属于古悉兰皇族血脉吗?一脉相承的自负孤绝,自以为是。”
砚月一时怔愣在原地,眼神微微有些迷茫。
而沧月却不再说什么了,如玄月一般径直离开了这间密室。
不远处,破晓的阳光刺破彻夜的黑暗,直直射向了密室入口,像是黑暗的洞穴中,兀地出现了一个通向外界的出口,光芒大盛指引着黑暗中的人扑向光明。
而沧月就直直走向那散发着刺眼白光的出口,在身影被吞没的前一刻,留下了一句话,直直印在了砚月的脑海中。
“除了救世之外,你和玄月要做别的什么,那是古悉兰皇族后裔要做的事,我都不会关心,记住你答应我的,在末日来临的那一天,保住卡伦卡亚。”
沧月言语中的冷意第一次这么直白,不加掩饰。
保住卡伦卡亚,是砚月将沧月拉进救世这一方阵营许下的承诺。
卡伦卡亚的回归不可阻挡,那便恢复这颗星球曾经的伴星位置,让它重回昔日的轨道,封印在卡伦卡亚星球深处的生灵也会苏醒。
而苏醒的代价,便是失去陨石带来的力量,诺伦会给他们最好的安排,沧月也会守护着他们。
但是,沧月再一次强调这一点,并不是为了警告,却是重申她与人类合作的前提条件。
昔日旧情无法使砚月与玄月将已知的全部信息告知沧月,于是,沧月选择用她自己的方法去寻得隐藏的秘密。
砚月一时微怔,他们这三个人中,沧月知道的最少,玄月与她自己也一直藏着捏着他们自认为可以不告诉别人,独自剖析的消息。
他们都是孤星悬月一般的人,不屑于寻找帮手,也早已习惯了一人决定所有的计划,一人承担隐藏在计划深处,不为人知的秘密。
就像路西法手下的堕天使不会明白玄月真正的目的,与她联手的VV学院与世界政府都只是她的棋子,不会知道她隐瞒的事情。
但这同样有着极大的弊端,没有人是真正的蠢笨,堕天使中的总司与莉莉丝,VV学院的破军和贪狼,世界政府方面的诺伦,都是极为敏锐聪明的人,等他们获取足够多的信息时,自然会猜到他们是不被完全信任的。
那时,众人的离心猜疑就是直刺重心的刃,他们之间的合作会瞬间土崩瓦解。
但砚月确信,不会走到这一步,待到地球与人类存亡之时,生存才是最重要,最值得思考的事,人类只会秋后算账。
但那个时候,她与玄月都不会出现,谁会管他们的秋后算账?
救世之责若是完成,人类内部的争执选择再与他们无关。
那时,所有的秘密,都会随着死亡被掩藏在逆转的时间之下。
砚月眼神微缓,眼底却是更深的漠然薄凉,就这般,看着沧月离开的身影,忽地无声轻笑一声,眉眼间的笑意却带着满满的凉意,看得祭坛上飘着的浮生胆战心惊。
浮生战战兢兢凑到砚月身旁,小心翼翼问道:“你们闹矛盾了?”
砚月轻声开口:“孤月独占夜幕,掩去星辰闪耀。我们三人本就不是善于合作迁就的人,矛盾一直都在,而非现在闹矛盾。”
浮生见她依旧是一副淡淡的模样,心微微放了放,有点可怜兮兮的,“有矛盾就心平气和谈一谈,解决矛盾呗,千万不要砸我的藏书阁了,它已经快塌了。”
砚月:“……”
浮生再次提醒:“对了,你说过会赔我的,记得说话算数啊!我还需要钱修葺藏书阁呢!”
砚月:“……”
有点生气怎么办,这两家伙走的倒是潇洒,留她一个人处理残局,她还受着反噬的伤呢!
砚月无声叹口气,这一趟异界之旅,自己莫不是就要沦为给这两个人收拾残局的下场了?
现在把玄月和沧月踢出队伍,自己一个人寻找碎片还来得及吗?
来不来得及砚月不知道,她只知道,在踏出密室,看到摇摇欲坠的藏书阁时,心中已是满满的糟心无奈。原以为浮生说的快塌了是夸张了,没想到这藏书阁真的快塌了。
一眼看去,只剩下几根一人粗的木梁支柱撑着藏书阁的框架,所有的书架碎裂成一块块的,木简布帛散落一地,看上去受损严重。
浮生简单算了一笔,超过八成的书籍都要重新修订编册,再收入藏书阁中。以古燕国的工匠效率计算,会耗上少则十年,多则数十年的时间,才能使藏书阁恢复此夜之前的规模。
浮生在一旁,能屈能伸地对着砚月声讨赔偿金额,“十万金已经是最低价了,实在是那两人太过放肆,一点都不懂珍惜书籍,这藏书阁所使用的建材都极为珍贵,才能保得其中的书籍百年不朽……”
眼看浮生还有长篇大论的准备,砚月实在不堪其忧,直接打断,“长街尽头,有家客栈,我暂时住在那。明日我备好十万金,你去客栈取。”
浮生蓦地露出一个笑来,心满意足,“好,就这么定了,明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