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上的大祭司，吟唱着祭司神殿代代相传的神曲，手中握着专属于大祭司的权杖，铭刻交接的星辰，亘古神秘。
抬手间的一举一动都透露着星月流转的玄妙，点点苍蓝星芒有序流转，汇成一道巨大的星月法印，飘扬的素色锦缎飒飒作响。
无人注意的角落，一股细碎的星芒月华光点悄然融进了砚月的身体，眉心浮现出一道苍蓝色的印记，很快又隐去，再看不见。
祭坛上的星月法阵缓缓成型，升到半空中。
在祭司神殿外参与观看祭典的众多民众尽数匍匐在地，轻声低语，虔诚祷告，传达着对神明的敬畏与祝福，小心翼翼地表述自己的愿望，希望得到神明的小小馈赠。
在众人眼里，传达民众祈愿的星月法印随着时间流逝，渐渐变得透明无影，最终进入神明所在的天国，抵达神明手中。
但在大祭司眼里，众人的祈愿化作各色光点，于法阵中汇聚在一起，苍蓝色星芒越发黯淡，直至被各色光点淹没，险之又险地没有崩坏法印，而是被星芒引导着随着法印流转，成为法印运行的力量，最终，被神明收回。
至于神明是否会回应民众的祈愿，大祭司并不关心。
在他看来，世人的贪欲，永无止境。
……
祭灵时刻到了，所有人会在这个时辰将手中的灵祭花献给他们眼中，被神明选中的人，期待着将来这个人可以传达世人的祈愿，神明也可以更多地回应人们的祈愿。
这个时候，皇室的人与祭司神殿中的学徒往往会收到更多关注。
玄月不得不叫醒因喝酒昏醉的砚月，好在精神控制可以使砚月头脑尽快恢复清醒。
砚月醒来时，感到脑海中有微微的痛感，昏沉沉的，不像是酒醉的感觉。
“皇兄。”
“清醒点了吗？”
“唔，还好，这酒的后劲还挺大。”
“不是酒的后劲大，是你喝酒一杯倒。”
“……”
好一个一杯倒，砚月瞬息间清醒过来，这绝不是她的身体，她不可能一杯倒！
微微甩了甩头，眼睫微光迅速扫视一圈，看来已经到了祭灵的时辰了。
只有在这个时候，祭司神殿才会向民众开放。
他们将献上手中珍藏的灵祭花，俯身祷告片刻后，自行离去。
祭司神殿在民众心里有着极高的威望，没有人敢在这里高声喧哗，每个人都虔诚肃穆，带着最大的诚心奉上手中的灵祭花。
对现在的情况有了了解，砚月便听到玄月的声音：“砚月，走吧。”
前去祭坛前，砚月回头看了那位皇帝陛下一眼，却发现他的视线落在祭坛上的大祭司身上，与玄月如出一辙的血眸，深邃得不可捉摸。
砚月眼底掠过一丝暗芒，转头回应玄月道：“走吧。”
玄月和砚月代表皇室，接受民众献上的灵祭花，他们获得的灵祭花越多，则代表皇室在民间的威望越高。
当然，获得的灵祭花很少也没关系，皇室的统治并不依赖于对神明的信仰。
两人走到祭坛上，对大祭司行了一礼。
而大祭司看向砚月，像是随口一问：“公主殿下可有意愿担任下一任大祭司？”
玄月闻言，眼神陡然变得冷冽，看着大祭司。
砚月的视线也落在了大祭司身上，打量片刻后平静回道：“祭司神殿一向中立，不会参与皇室与长老会之间的博弈，大祭司一职应由更合适的人担任。”
大祭司却是淡淡笑了一下，也不在意她不甚礼貌的打量，接过她的话：“公主殿下生来受神明偏爱，不知是否有合适的人选推荐？”
砚月依旧冷静自持，不动声色看着旁边几个人，“大祭司手下的几位学徒都是很优秀的人才，定能担得起大祭司的期许。”
大祭司没有再说什么，礼貌一笑，微微握紧了手中的权杖，走下祭坛。
砚月看着大祭司的背影，神色冷淡，眼底尽是意义不明的流光。
大祭司，这就是你口中的礼物吗？
幻梦一场，终成空。
身侧的玄月轻轻揉了一下她的头，轻声道：“砚月，不要去祭司神殿。”
砚月回头，不期而然对上了他的血眸，视线相对，恍若时间定格，瞬间又回到了幼时时光，被放逐到孤岛祭司神殿的小砚月与看望妹妹说着要带她回家的小玄月。
早已尘封的记忆蓦地浮现在脑海中，一切好似昨日重现。
那杯酒唤起了她全部的记忆，或者还有那些星芒月华的作用，但这终是幻梦一场。
“皇兄，”砚月不转睛地看着玄月的眼睛，轻声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真实与虚妄，该由我自己决定。”
玄月愣了一下，好似没有听懂砚月的话。
民众有序进入祭司神殿，来到祭坛前，玄月暂时按下心中的疑惑，面带笑意又不失皇家威仪气度，平和对待每一位献上灵祭花的人。
梦境并未打破，砚月心下思衬，不管是什么样的幻梦，都需要一个与现实相接的锚点，锚点越真实，幻梦中呈现的一切也越真实，很容易就使人彻底迷失在梦境中。
飘渺城藏书阁中的那份布帛上记载的，可以控制梦境的那个少年的故事，现在看起来，与她现在经历的这个梦境确实有相通之处。
那位仙人，与大祭司有何关系，或者，他们是否是同一个人？
砚月看着大祭司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沉思，看来要找到锚点打破幻梦，还有探一探这个大祭司。
随后她的视线一转，落在了楼台上悉兰皇身上，还有这位皇帝陛下。
即使已经恢复了记忆，这个梦境的真实程度足以令砚月感到震惊。
祭坛旁献上灵祭花的每一个人都极为真实，构建这种程度的幻梦，需要的不仅仅是一个真实的锚点，还需要构建者自己的记忆，但这种方法危险性极高，一个不小心构建者会把自己搭进去，轻则迷失在梦境中无法醒来，重则精神崩溃，癫狂而死。
那么，构建出这个梦境的人必然有极为强大的力量。
这可真是好大的手笔，砚月眼底寒芒乍现，眸中的杀意一闪而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