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内,依旧蕴藏着庞大的星月之力,融入砚月身体里的只是一小部分。
玄月在这里同样感受到了千斤重的压迫感,他眼中闪过一丝兴味,万年前的大祭司,果真如传言一般,近乎神明。
在祭坛侧面,砚月微微俯身看着那段铭文,碎星般的眼眸,此刻不再如往常一般流光溢彩,清亮温润,却好似沉淀着一些很沉很沉的东西。
不是所有被尘封的事物都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天,也不是所有的疑团都有拨云见日的那一刻。
幸运的是,万年前,大祭司为她留下了她足够的信物,让她可以找到那一丝端倪。
玄月走到她身侧,发现她看着一段铭文,神色罕见地有些颓然,冷声询问:“这些铭文记载着什么?”
砚月的指尖轻轻划过棱角深刻鲜明,未曾磨损的铭文,心神微动:“这是大祭司的宗族文字,记载着……”
她的声音停顿了一会儿,之后沉沉呼出一口气,继续道:“记载着使用这把钥匙的方法。”
玄月神色不明冷笑一声,抓住了砚月收回的指尖,声音冷凛却轻缓平直:“还记载着陨刃的起源,命运干扰未来发展留下的痕迹,以及你的第七感,和第八感如何发挥出最强的力量。”
他松开手,轻抚一下她的头,神色间满是压抑着的怒忿,语调却变得温柔含笑:“我说的对吗?我的,砚月妹妹……”
砚月垂下眼眸,鸦羽般的睫毛遮住了她眼底翻涌的思绪,神色难辨,依然平静道:“不知道莫莉安会不会后悔将预言之术交给你?”
随后,砚月拉下了玄月放在她头上的手,站起身,平静道:“我只知道,我现在后悔了。”
玄月:“……”
真是晴天霹雳轰然落下,不知是谁又遭报应了?
砚月继续道:“你太过敏锐,也太过聪明,预言之术给了你,我几乎什么都隐瞒不了。”
天空瞬间放晴,玄月神色缓和了些,语气依旧冰冷道:“为什么要隐瞒?”
砚月没有回答,就这样注视着玄月,过了好一会儿,才答非所问,轻声感叹:“你拥有预言之术,我也是被命运格外关注的一个人,黑月铁骑和贪狼先生都是被古悉兰选择的人……”
“有没有觉得,我们都是被放逐的存在,”砚月顿了一下,轻声呓语,“尤其是你和我。”
玄月莫名看着砚月,发出一声轻嘲:“放逐与否,我不关心,我只做我能做的。”
“把钥匙拿出来吧,”玄月转眸看着祭坛,冷声道:“那些秘辛,在这做祭坛里埋藏了万年,也该重见天日了!”
“……”不知道他是不是做恶人做久了,砚月总觉得玄月偶尔会有些不知所云的迷惑感,说出的话简直是颠三倒四,毫无逻辑。
砚月拿出钥匙,按照铭文上所写的,调用星月之力,以全知全能的第七感,开启祭坛上,万年来不为人知的封印。
幽蓝色的碎星星芒有序运行着,汇聚出一道玄奥的印记,笼罩整座祭坛。
这是古悉兰祭司一族独由每一届大祭司传承下来的封印术法,以体内元素能量为引,献祭生命铸就封印印记,可以在无尽的时光中留存下来。
大祭司留下的钥匙,是仅有的可以开启这道印记的信物。
砚月调动空气气流回旋,托着这把钥匙,融入了印记核心处,最为璀璨的一颗星芒中。
随即,这颗星芒化作一道空间漩涡,牵引着祭坛内的两人,像在呼唤着他们走进这不知通往何处的漩涡中。
砚月神色不变,径直走了过去,玄月紧随其后。
在他们进入这道空间漩涡后,祭坛内的一切骤然恢复如常,残留的气息被无形的力量尽数抹去,空旷寂静,好似没有人来过。
……
天际浮云飘散,化作天际边一道长长的素白缎带,澄澈明净的无垠天空下,是宁静而祥和的人世间。
砚月站在这片天空下,清楚地认识到,这里是万年前的祭司神殿,是大祭司初次来到祭司神殿的时候。
她在大祭司的记忆里,而玄月并没有出现在这里。
砚月默默思索,那道空间漩涡应该是把他们送到了不同的溯洄场景里,玄月可能在另外一处空间。
想到此,砚月毫无挂念地走向祭司神殿,万年前大祭司给她讲过他的过往经历,如今亲眼目睹一遍,或许会发现一些不一样的事实与真相。
“亚伦,大祭司唤你前去祭堂。”祭司神殿中一个穿着仆从服饰的青年带着恭敬之色,传达大祭司的谕令。
亚伦,是教养她长大的大祭司的名字,在这个时间段中,亚伦还是祭司神殿中一个颇有天赋的学徒。
砚月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年少时的大祭司,面孔还带着少年特有的神采,不是她后来所熟悉的沉肃无我,眼中充满了神性。
时间的脚步从不停歇,在不知不觉间就改变了一切,等到恍然回首,方才如梦初醒,原来曾以为的永恒,已被自己抛在了脑后,早早忘却,或欢笑或感叹,都只是一个人的成长。
砚月看着这个名叫亚伦的少年从最初忘我地汲取知识,到逐渐展露天赋,得到大祭司的赏识,最后被破格任命为下一任大祭司唯一的候选人。
除了少时因异能而被族人恐惧驱逐的经历,亚伦再没有受到过充满敌意不公的对待。
他在祭司神殿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学徒,因天赋极好而获得众人的青睐,后继任大祭司一职,人生说的上顺风顺水。
直到,长老会的预言师,预见了一个令古悉兰皇族与长老会都无法接受的未来:万年后的人类历史会因为古悉兰民族犯下的罪孽而终结,古悉兰民族将会成为历史的罪人,古悉兰族人的灵魂将被永远囚禁在地狱里,无法解脱。
古悉兰民族信奉着,一个人生前的善恶度量,决定着他的灵魂去向,天国或是地狱。
古悉兰人认为天降陨石是造物主的馈赠,于是第一任的古悉兰民族领袖以神的名义,创立古悉兰国,建立了一个极为灿烂耀眼的文明国度。
但后来这个璀璨的文明,因为古悉兰人愈发增长的野心、欲望与狂妄,崩塌解体,最后只能从遥远的吟游诗歌中窥探出一丝熠熠生辉的痕迹。
古悉兰人建立了璀璨的文明,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们的肉身死亡后,天国会接引他们的灵魂,此后居于天国,永乐无忧。
但预言师的预言彻底打破了他们自欺欺人般的自我洗脑,他们不会进入天国,而是会下地狱!
他们无比惶恐,却又无计可施,直到古悉兰皇后诞下一对龙凤胎,男孩子像极了父亲古悉兰皇,女孩子则像极了母亲古悉兰皇后。
长老会却因为这一对龙凤胎掀起了轩然大波:“预言师曾预见,悉兰皇今生只会有一位皇子殿下,不会有公主,这是不祥之兆,必须立刻处死她。”
“这位公主生来不详,一定会危及皇室,不能留!”
“处死她!”
“处死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