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设宴款待藩王嫡子贾宴。
贾宴已经四十五岁,可看起来实际年龄要高出三四岁。许是路上病着的原因,一张脸显得面黄肌瘦,没有什么神采。他嘴角略薄、眼角微耷、干瘦干瘦的,就有了几分刻薄之相。
妖舟、季燃和乌羽白,又成了陪客。
季燃到皇宫里比较早,寻找妖舟后,立刻贴在她身旁,低声询问道:“皇上找你什么事儿?”
妖舟回道:“让我和贾栎谈谈,让他认下断脚筋的事儿,并……噗呲……”妖舟没忍住,笑场了。
季燃用胳膊肘顶了顶妖舟,询问道:“让老子猜猜,是不是……嘿嘿……”
妖舟点头,二人相视一笑,有些奸诈,却格外和谐。
乌羽白走来时,一眼看见二人相视一笑的模样,顿觉胸口被万箭穿心,痛得险些致命。他强装镇定,然而衣袖下的手,却已经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唯有死死捏着拳头,才能让那张皮囊撑下去,不至于裂开。
季燃这个狗东西,看见乌羽白还特意往妖舟身上靠可靠,对乌羽白说:“乌世子,也来赴宴呐?”
乌羽白来到二人面前站定,微微垂眸看着妖舟,发现她竟然长高了一些。不但如此,眉眼越发精致,举手投足之间,无一不透着风情万种。
季燃用臀部挤开妖舟,对乌羽白说:“乌世子,本王和你说话,你却盯着本王的娘子,是何道理?眼睛长偏了,还是嘴巴长歪了?”
乌羽白看向季燃,说:“三皇子擅长斜眼看人,乌某也学学看,是不是这样看人更清楚一些?”
季燃舔着脸笑道:“那是。看那些魑魅魍魉,就得斜眼看。你正眼看,把他当个人,他却不是人呐。”
乌羽白还要说话,却被妖舟打断。妖舟对季燃说:“行了,时辰差不多了,先入宴。”
季燃立刻乖乖听话,顺手就揽上了妖舟的腰肢。妖舟不想在人前和他过多亲密,便打掉了他的手。季燃自我检讨,说:“是了,众目睽睽之下爱,不好如此亲近。这手,改打。”
妖舟没崩住脸,笑着横了季燃一眼。
季燃顿觉心花怒放,一颗心都激动地哆嗦起来。他说:“若是哪一天,老子快死了,你只需这一眼,老子就能活蹦乱跳地嘚瑟起来。”
妖舟不悦地说:“说什么混话呢?!”
季燃的求生欲再次表现出非同一般的激灵,回道:“打个比喻,打个比喻,老子一准儿比你晚死一天,把身后事整利索了,让咱俩能生死与共。”
妖舟偷偷拧了季燃一把。
季燃:“哎呦……”
乌羽白看着二人互动,眼睛里慢慢爬满了血丝,看起来就像无法流下的血泪,既悲痛,又凶狠。
三公主来到乌羽白身边,低声道:“一个岳国质子,也敢在临国如此猖狂。羽白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善于隐忍?”
乌羽白收起外露的表情,淡淡道:“三公主素来足智多谋、运筹帷幄,却也没在他那儿讨到好处,可见有些人,哪怕成为质子,也并不好对付。”
三公主是想挑唆乌羽白和季燃动手,而乌羽白直接让出位置,将战场留给了三公主和季燃。谁都不傻,都不想当别人手中那颗冲锋陷阵的棋子。
三公主被噎,缓了缓,笑道:“看来,面对如此棘手之人,需要你我二人合作啊。”
乌羽白看向三公主,道:“合作的前提是以诚为本,合作的标准是一种平衡。不出所料,三公主将会远嫁,不知三公主心想如何合作?又能拿出什么诚意,证明可以合作?”
乌羽白的咄咄逼人,完全没给三公主留退路,直接将她逼到犄角旮旯里,动弹不得,只能翻兜给人家看家底。
三公主想了想,说:“诚意自然是有的……”这时,贾宴在太监的引路下,来到了秋月宴上。
三公主对乌羽白快语说道:“若羽白能帮我渡过难关,不让我嫁给贾栎,我便将祥云县主这个人给你。”微微颔首,快步离开。
乌羽白看着三公主的背影,眸光中划过一丝异样。三公主自身难保,还敢许下如此重诺,看见手上是有些东西的。乌羽白缓缓勾唇一笑,透着几分薄凉和期待,以及一丝丝的狠厉和无情。
天晓得,他到底如何打算。
贾宴走到近前,主动抱拳施礼:“想来这位就是乌世子吧。”
二人并没有见过,贾宴却能凭借别人的描述知道哪位是乌羽白,可见一直关注了帝京里的人和物。
乌羽白回礼:“贾世子。”
贾宴称赞道:“久闻乌世子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乃人中龙凤也。”
乌羽白回道:“贾世子谬赞了。乌某不过是寻常人、做寻常事,倒是贾世子,看起来精神矍铄,且等着一遇风云便化龙。”
贾宴也忙说:“不敢不敢,只道寻常、只道寻常……”
什么人敢在皇宫里称龙称凤?只不是明摆着要让皇上厌恶吗?!有时候夸人,也是害人,更是试探人。第一个照面,乌羽白和贾宴就过了一记大招,算是平手。
二人一同向秋月宴中走去,偶尔还闲聊两句。乌羽白看起来坦坦荡荡,毫不避嫌。贾宴则是拖着疲惫的身体,顶着蜡黄的脸,有种强撑精神的感觉。只不过,谁又能知道,这一切是不是假象?
贾宴看见季燃和妖舟,立刻上前施礼,询问道:“二位是?”
季燃回道:“老子是岳国三皇子,这位是我家娘子大人。”
乌羽白的眼尾跳了一下。
妖舟不搭理季燃,对贾宴笑道:“我是祥芸县主。”
贾宴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热情地说:“原来是三皇子和祥芸县主,果然是英雄出少年,美女配英雄啊。”
乌羽白扫了贾宴一眼,觉得他可以去死了。
季燃笑得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用手拍着贾宴的肩膀,说:“什么少年不少年的,老子这心态,都入秋了。你初来乍到,以后若是被人欺负了,就说我是你大哥,老子给你办得明明白白的。”
贾宴一听这话,就觉得季燃虎里虎气的,但一想到藩王派人给他递的话,顿觉眼前人深不可测,善于伪装。
于是,贾宴抱拳道:“那就有劳大哥了。”
季燃开心地笑道:“好说好说……”
贾宴又看向妖舟,在心中赞叹道:“好一个绝色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