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京都别院。
霍怜隐隐被肩膀的痒意弄醒。
他蓦地睁开眼睛，便发现桌边坐着一个白色身影，冷汗“唰”的浸湿了后背。
“怎么，怕了？”
“咳咳咳，你在做什么？”
霍怜被一阵刺鼻的烟味熏的咳嗽起来，傅夜白将烟斗敲了敲，然后收了起来。
这几天烟瘾犯了，他便自制了这个烟斗，烟叶也是他精挑细选的，明明还加了薄荷的，真有那么难闻？
不会啊！
傅夜白双腿交叠坐在椅子上，屋子里灯光昏暗，看不清神色，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霍怜压下心里那股异样的感觉，冷声道，“不是说了，让你没什么事不要再来了。”
“我若有事呢？”
“……”
“什么事，赶紧说，说完赶紧走，别打扰我睡觉。”
“呵！”
傅夜白起身走到床边，霍怜不自觉捏紧了被角，“做，做什么？”
这个男人可不像表面看着那样和善，他很危险，危险的很。
“做什么？我能做什么？还是说，九殿下觉得这样的良辰美景，我们应该做点什么助兴，嗯？”
“你……”
霍怜声音拔高了一节，“休要胡言乱语。”
傅夜白低笑出声，“怎么还急了呢，该急的难道不是本公子？”
霍怜沉下脸，“你什么意思？”
“你说呢？”
大家都是聪明人，说话拐弯抹角就没意思了。
“傅公子深夜造访，是来兴师问罪的？”
话是问句，语气是肯定的。
傅夜白双臂环胸居高临下看着他，似笑非笑道，“九殿下果然是明白人，既然摊开说了，那就说明白吧，也省的本公子打扰殿下睡、觉。”
霍怜，“……”
“怎么，不知道怎么说还是不想说？”
“我……如果我说，那些人跟我没有关系，你可信？”
“只要你说了，我便信！”
霍怜眼底有光闪过，“真的？”
傅夜白反问，“我有必要跟一个小屁孩撒谎？”
小屁孩？
“你说谁是小……”
“嗯？”
霍怜蓦地起身跪在床上，与傅夜白对视，“我十八岁了，及冠了。”
傅夜白喃喃道，“是啊，才刚刚弱冠呢！”
“你什么意思？”
傅夜白莞尔，“没什么意思，你怎么证明那些人不是你派出来杀我灭口的，嗯？”
霍怜眼神暗淡下去，他还是不信他。
“如果你不说，我要怎么判断他们是谁的人？而且，当时你就在现场，不是吗？”
霍怜一怔，随即坐下身子，靠在床头，长发披散在肩上，借着窗棂上的月光，能看清楚他白皙的小脸，还有眉宇间化不开的浓愁。
“我的确发现京都还有另一批死侍的存在，只追查到了那个首脑，你应该也发现了，其余人身上并没有虎头图腾。”
傅夜白倾身，离得他很近，突然的动作让霍怜呼吸一滞，只听到他说，“如果不是九殿下，那你看见有人要杀我，为何不出手相救，嗯？”
“我……”
“什么？”
“我是想出手的，可是没来得及动作就有人出现了。”
傅夜白眯眼，声音微冷，“所以，你都看到了？”
霍怜别过脸，放平语气，“你不用担心，我是不会说出去的，算是还你的救命之恩了。”
“哈！”
傅夜白伸出修长的手捏住他微尖的下巴，迫使他与自己对视，“救命之恩这么好还？”
霍怜吐字不清道，“你想怎么样？”
沉默片刻，“本公子现在还没打算好，该你知道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
霍怜拉下他的手，闷声道，“那傅公子可要快点想了，否则时间不等人。”
“嗯？”
“皇上的宠妃要与你私奔，一旦你们俩远走高飞了，这辈子都不能再回京都，可不是得快些想？”
傅夜白听出他语气中的嘲讽，也不生气，“嗯，那是得快点，放心，欠了本公子的，谁都跑不掉。”
霍怜，“……”
傅夜白又重新回到椅子上坐好，男人一离开，霍怜顿时觉得松了一口气。
他的威压好重。
“你上次动用的那批死侍，身上可是都有图腾？”
“没有。”
“嗯？”
霍怜正色道，“其实真正了解大禹国死侍的人不多，虎头图腾只不过是障眼法，真正的死侍身上没有任何标志。”
“那要如何辨认？”
“因为，他们都是阉人，且阉割手法特殊，只有知道内幕的人才懂得如何查验。”
傅夜白顿时来了兴趣，“这么说来，你知道？”
霍怜面色微红，别扭道，“不知。”
“呵！”
“不知就不知，你脸红什么？”
“你……”
傅夜白吊儿郎当道，“我怎么？我是夜视眼？”
“……”
“九殿下脸红的模样真是可爱呢。”
“你闭嘴。”
霍怜挥手放下床幔，月光映出他的影子，单薄，美好，
微风从窗口偷溜进来，床幔微动，人影微动，心……微动！
……
次日寅时末，夜晏睡了不到三个时辰就被小桂子叫醒了。
看着怀中睡得香甜的人儿，这是他登基以来，第一次不想上朝。
原来那句“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不只是说说而已。
夜晏描绘着她的眉眼，最后在她唇角印下一吻，似是扰了佳人的清梦，凤梓烟哼唧一声，“别吵，让我再睡一会儿。”
“睡吧。”
夜晏出了门，小桂子已经在候着了。
“陛下，咱们……”
“翻墙出去，回宫换衣服。”
“得嘞。”
他家皇上就是潇洒，宫中侍奉这么多年，他就没见过睡自己女人还这么谨慎的帝王。
真是，这年头做皇帝的也不容易啊！
红缨福身，“恭送陛下。”
夜晏都走出去了又折了回来。
“去准备红枣莲子羹，她睡醒了定然会饿，午膳准备点软糯容易消化的食物。”
“是陛下。”
“还有，让小厨房做一锅乌鸡汤，精着点做，以后朝露宫的膳食全部自己做，厨房的人让小桂子都换了。”
“是陛下。”
“还有……”
“皇上，时间紧任务重。”
夜晏一甩衣袖，狠狠瞪了小桂子了一眼，大步离去。
“噗嗤。”
红缨笑出声，主子运气果真不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