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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小侯爷的回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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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正是天历一千五百二十年。

昆仑国扬威大将军魏无迹发动甘露宫之变,诛杀昆仑国末代君王张德天及其后宫、亲信大臣三百余人,改国号为大魏,建都甘化郡,自称大魏天王。随即颁发诏书,安抚天下,原来昆仑国的地方官吏除少部分就地免职或者投入天牢之外,大部分官员均加以留用。

诏书传至流沙郡无稽县,新任知县赵良仁正在为给新王登基的贡品发愁。无奈之下,赵良仁只好召集属下会议,商量要给新王进贡什么物品。以吏、兵、户、刑、礼、工六科主簿为首,加上教化局、税课局、递运所、水马驿、河泊所、仓库、马步弓手等各分局所的主管聚在一起。一群人从早上坐到下午,各自面前一碗茶冲了再冲,再也没有颜色,仍然没有想起什么好主意。

看着窗外落下的日头,赵良仁无奈的挥挥手,只好吩咐散会,等待明天再行会议。众人逐渐退下,赵良仁只让河泊所主管名叫罗东的人留下。赵良仁是外地人,在京师早就听说无稽县的青溪远近有名,溪水清澈甘甜,就想向罗东询问求证一下,是否可以酿酒,也可以为无稽县百姓找到一个生发的产业,说不定也可以作为贡品。

罗东却不知道赵良仁单独将自己留下来做什么,心下不免有些惴惴不安,以为赵良仁说要查访自己的公务,心下嘀咕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却听到赵良仁低声说道:

“我在京城的时候,常听说这里青溪水甘甜无比,但这里的百姓为何没有酿酒,反而从外地输入?”

罗东长舒了一口气,赔笑道:

“大人有所不知,祖辈里传下的规矩,青溪靠近不得,也不能用来取水。青溪附近有无稽崖,林木繁茂,但故老相传,无稽崖附近的森林一般人进去不得,传说里面多有豺狼虎豹,还有传说中的九头蛇、三足乌、九尾狐等妖兽,专一迷惑生人魂魄。偶然有村民误入森林,一靠近森林边缘则阴风乍起,瞬间人就昏迷不知所在。等到第二天才发现自己躺在森林边上,尽管身上略无伤痕,但昨日记忆一片空白。所以,人们就不敢去青溪,而附近的井水又苦涩难咽,人畜饮用勉强够用,想要酿酒,实在不足。”

赵良仁想了想:

“无稽崖上有一个女娲宫,是不是这样的?”

罗东怔了一下,满脸堆笑的说道:

“大人所听为实,这里的老人家都说,女娲宫就在当年女娲补天的无稽崖上。不过,从来没有上去过,因为要到无稽崖,就要穿过前面的青溪林,但是林子幽深,树木繁茂,里面多有些穷凶极恶的猛兽,从来没有人敢进去的。”

赵良仁想了一下,慢慢的说道:

“我在京城崇文馆的文献库中,找到一本《异兽图志》,上面记载在无稽崖下青溪林有千年九尾狐,声音像婴儿叫,九条尾巴,其中一条特别的粗大,会吃人,但是反过来人穿上九尾狐的皮,就会百毒不侵。而且天历元年之前的古籍记载当中,有昆仑国的勇士昆吾曾经在昆仑山余脉的青丘猎杀过九尾狐,还把九尾狐献祭给了女娲宫。

罗东像是听天书一样,半响才说道:

“大人明鉴,《异兽图志》是王室珍藏,小的只是听过,却无缘得见。大人说的九尾狐,小的也听爷爷说过,曾经有胆大的猎手在林子边上看到九尾狐,就跟大人描述的一样。但没有吃人,只是吐出很多瘴气,看到的猎户全部中毒身亡,其中就有小的二叔祖。”

说到这里,罗东从怀里取出一个灰色的荷包,从里面掏摸出一张纸,躬身递上去,说道:

“小的二叔祖自幼喜欢绘画,所以在临死之前就留下了九尾狐的图样,正如大人描述的一样。”

赵良仁接过图纸,端详了一会,却没有说话。

罗东顺着窗子投过来的阳光,瞅了几眼,想要从赵良仁的脸上看到什么变化,却没有想到赵良仁一束目光扫来,罗东顿时低下头,就坐在椅子上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赵良仁挥了挥手,让罗东退下,那张纸也还给了罗东。

等到罗东离开,从屏风后面转出来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人,一身青衫,头上系着蓝色发带,眉头紧锁,英俊的脸庞上透着一丝丝深深的忧虑。赵良仁看到他出来,右膝半跪,说道:“给小侯爷请安”。

那公子摆了摆手,说道: “这里你是主官,我现在只是你的下属,不要行礼了。良仁,你怎么看罗东这个人?”

赵良仁沉吟了一下,字斟句酌的说道:

“罗东的态度太主动,而且他怎么知道我会说起九尾狐的传说呢?特意将这个画带在身上,这个人大有问题。”

那公子点了点头,说道:“派个人盯着他。”

赵良仁答了声“是”,又说道:

“公子放宽心,目前我们的进度已经很快了,应该会领先世子殿下的人。”

那公子想了下,又说道:

“我不担心大哥的属下,毕竟《异兽图志》现只在我的手里,别人也不知道这些东西所在。宫变的时候,幸好你提前把这些书弄到手。我只担心,父王会不会已经知道此事了。”

赵良仁想了一会,说道:

“大王刚刚登基,应该无暇追究这些前朝的故事。而且齐国现任国君齐灵王是死去的昆仑国王张德天的姐夫,正要联合其它国家向大王问罪,大王正在焦头烂额,根本没有发现公子离京的事情,还以为公子一直在京师南山六十里的无翠山庄养病。”

那公子正是新登基的大魏天王魏无迹的次子——忠勇侯魏子昂,此刻他看着自己的手中的茶碗,不由的陷入深思。

他一向不得父王欢心,一来魏子昂出生的时候难产,魏无迹的妻子何氏就此殒命,魏无迹对这个儿子十分痛恨,认为他是害死自己妻子的元凶。魏无迹续娶的妻子是何氏的堂侄女,与魏子昂的哥哥魏子高本来就是亲戚,两个人虽然不敢明面欺侮魏子昂,但背地里不知道向魏无迹说了魏子昂多少坏话,以至于魏子昂三天两头被魏无迹鞭笞责骂。

魏子昂从小没有争夺什么,因为他从三岁的时候就从自己的哥哥眼里看到都是满眼的杀气,全家人除了自己的奶妈张妈和自己的丫鬟铃儿,没有人一个对他和颜悦色。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父兄如此嫉恨自己,难道仅仅是因为自己出生的时候难产,让自己的母亲就此香消玉殒,可是自己也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

直到九岁那年,他在自己的房间的夹壁里找到自己母亲的一封信,才知晓父亲为什么这么憎恨自己。也就是那天开始,遵从母亲的叮嘱,他拿到这封信和其中的信物,跑到了城外一个小酒馆,然后让酒馆主人,也就是赵良仁将自己送到了泗水关,那是魏子昂的爷爷前昆仑国一等忠勇公魏之林镇守的关隘。

到了泗水关的魏子昂,木讷少言,深得魏之林的喜爱。他不仅自己亲自加以教导,上到兵书战策,下到骑射,言传身教。而且还让自己的赵良仁给他训练一支百余人的护卫队,这只护卫队,魏之林起名为“青衣战队”,全队皆穿青衣,由赵良仁和他的副手马武统帅,除了保护魏之昂的安全之外,兼具暗杀、刺探情报等职责。

魏之林虽然不喜欢自己的长孙,但也无法改变魏子高嫡长子的地位,他在弥留之际,只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善待这个小孙孙,并且把自己在南山的无翠山庄留给魏子昂,然后就溘然长逝。

大哭一场之后,魏子昂只好带着自己爷爷的灵柩进京安葬,青衣队也换成普通家人的装束,充当魏之林灵柩的杠夫,泗水关交给爷爷的副将镇东将军吴靖掌管。

也许是很长时间没有看到自己儿子,或者是父亲的遗言起到了作用,魏无迹虽然对魏子昂的态度依然冷淡,但却没有当初的厌恶。直到魏无迹建立大魏国,除了封长子魏子高为嫡子,何氏为王后,还给魏子昂一个忠勇侯的爵位,赐田三百倾,庄户三百户,但却没有给他在朝中谋取一个职位,只是想让他做一个闲散的富家翁,故而京师人称小侯爷。

想到这里,魏子昂看着向内室喊道:“魏大,京师来信了吗?”

进来的是一个精壮的汉子,一身青衣,正是青衣队的专司刺探消息、传递情报的甲组头领,名字叫作魏大。

不等魏子昂开口,魏大递过一封密封着火漆的圆筒,说道:“这是甲组刚刚从京师飞鸽传书过来的密函。”

魏子昂还没来得及拆开,赵良仁便从外面急匆匆的进来,说道:

“刚刚派去盯梢罗东的人传回来消息,说罗东没有回家直接出城,方向是正西方的无稽崖。负责跟踪的乙组继续两个人跟了过去,但是罗东骑着马,盯梢的两个暗桩不敢过分逼近,只是守着唯一的一条官路,请求小侯爷下一步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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