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轩隔了老远就大大咧咧的喊。汉子停下拳,抹了额头汗珠,浑身抖两下甩掉汗气,豪爽笑答:“耍地两下,上不得台面。”
明轩走近了才看清汉子的长相,他一双深邃虎眼,头发有几缕被汗水打湿贴在脸上,体型挺直结实,光着膀子露出孔武有力的身躯,任谁见了都得夸一声真豪杰。
“大哥!你这块子练的结实啊!”明轩自来熟的夸道。
那汉子豪放一笑,恰和昶也走到跟前,向汉子念了声佛号,那汉子抱拳爽朗向和昶与明轩问道:“鄙人雷子昂,敢问两位怎么称呼。”
和昶拱手介绍道:“这位是文乐神僧。小道儿明轩。”
雷子昂讶然,充满敬意的对和昶说:“您就是文乐神僧?久仰大名!以前常听家师夸赞您佛法高深、武艺高强是江湖中的翘楚。没想到这么年轻。”
和昶行佛礼接话道:“谬赞贫僧了。雷施主唤我和昶即可。”三人相视而笑都有种莫名地熟悉感。
明轩心直口快问道:“雷兄怎么深夜在这打拳,难道是什么癖好吗?”
雷子昂坦然一笑接着叹口气回说:“明轩老弟说笑了,白天忙着砍柴糊口,哪儿有时间打拳。”“
明轩疑惑道:“老哥你功夫这么好,干什么不能糊口?为什么去做樵夫?”
“唉!”雷子昂满心忧愤,没有回答只说:“两位兄弟稍等,俺去河中冲个澡顺便抓条鱼,过会儿咱们去俺家喝酒唠嗑!”
“阿弥陀佛”
雷子昂讲完如怒龙入海般跳下水去,他的身躯壮硕在河中砸起一圈水花。
你见他左手一拳右手一掌,“扑通”“扑通”炸响连绵,水幕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哗啦啦啦洒在他身上。
雷子昂收了拳法,两双巨掌左右囫囵一抓,四五条大鱼就被他拎着尾巴拿捏住了。
“爽快!爽快!”雷子昂腾身而起,踏水飞身跃到岸上。
“好好!”明轩连连拍掌喝彩就要往他那去。
“明轩老弟离远些。”雷子昂把鱼扔到草地喝了一声,就见他身上水汽翻腾,不消一会儿衣裳就干了个七七八八。
这一手直接镇住了明轩他忍不住叫出声:“福生无量天尊。这。。也太厉害了。”
和昶眼中也闪过惊讶,心想竟然有人将赤炎教的抱元劲修炼到了如此高深的境界。怎么从没有听说过此人呢?
【抱元劲:赤炎教独门内功秘籍,一种将内力外放形成热浪,凝结在拳头中可打出炙热效果。】
雷子昂豪迈一笑,捞起地上的鱼,拍拍明轩的肩膀,对二人说:“俺家就在不远处。两位弟兄可愿意去喝酒唠嗑?”
“小弟十分愿意!我们俩正想找个地方过宿呢!”明轩勾住雷子昂的肩膀乐不可支。和昶虽心有疑惑但觉得雷子昂直爽丈气也赞同前往。
简单的茅屋内,雷子昂支起炖锅,桌上已经放好果子、野菜饭和烧酒。
他敞着怀坐在桌前说:“家里简陋没什么好招待的。就只有些野果、野菜干饭,和昶老弟不吃荤腥的话可以吃些这个。”和昶笑应。
明轩看炖的奶白的鱼汤直吸口水:“雷大哥不仅武艺高强,抓鱼炖鱼也有一手!”
他的馋样把雷子昂与和昶逗得哈哈大笑。和昶又念了佛号笑说:“轩弟心直口快,雷兄不要恼他错言。”
雷子昂大手一摆捞起鱼汤递给明轩道:“俺就喜欢明轩老弟有话说话。聊起天来痛快!现在武林可少有明轩老弟这么灵气的了。”
他顿了一顿又说:“老弟在河边问我的事,不喝痛快让嘴痛快痛快心里不痛快!”
说着就给明轩倒上一大碗,和昶表示不饮酒,他又给自己倒了一大碗,道:“不瞒两位老弟,俺本是赤炎教的弟子,从师学艺已有十余载。”
雷子昂将碗内酒水一饮而尽,又添上一碗,打手势请明轩与和昶自便,道:“这几年,教内经营愈发不善,师兄弟们走的走散的散,一些还了良民一些进了官家。俺本想留在师父身边养老奉终,师父却。。”
雷子昂面上痛苦,或是长久无人倾诉,他真挚的表情引人共情:“俺自小就被师父带在身边,师父就像俺的父亲一样。师父病故后教内更加窘困,俺就离教从良了。”
明轩见他难过不已,也想起自己的师父青松道人,对于如师如父的情意感同身受,他捧起一大碗酒水,酒水满满当当,在碗里摇晃迸溅出一些,道:“雷大哥,我敬你一杯。有这份孝义,你师父在天有灵定会欣慰的!”
和昶也道:“西方极乐无病无苦。阿弥陀佛。”
雷子昂举起酒碗回敬二人,仰头灌入说:“下山之后,俺本想去做镖师,但做镖师要有人保举。俺没有亲友在官府,没门路。哎,一路飘零无颜回教,只好在这儿做个乡野樵夫。”
茅草屋内柴火摇曳噼啪作响,简陋的自制桌椅显露出主人的困窘。
明轩内心一阵唏嘘:这等豪杰竟沦落至此。
明轩常年与师父隐居,师徒二人受西华观香火供奉,他自个毫不知人间疾苦。
但听雷子昂所言心里也跟着酸楚,于是举起酒杯说:“哥。你拳耍的那么好,一定会出人头地的!常言道是金子总是会发光的。”
雷子昂豪爽碰碗,敞开大嘴那酒便哗啦啦全进了喉咙。明轩没喝过几次酒,本是一口一口饮的,但气氛至此,他也敞开肚皮,咕咚咚一碗饮下。
农家酒辛辣,呛的少年连连咳嗽眼泛泪花,雷子昂哈哈一笑递过一碗茶水。
和昶将手放在明轩后背运转内力帮他疏解酒气,同时对雷子昂道:“正如轩弟所言,雷施主武艺高强定会有一番成就。贫僧与轩弟正要东去丐帮,雷施主不如一同前往,或寻得一番机缘。”
明轩捧着碗饮茶,听到机缘不由自主的掐起卦来,心里想:哥什么时候也会打卦了。
他一手托碗一手掐卦,渐渐沉浸其中,雷子昂见他呆住刚想出声询问,和昶向他摇摇头示意噤声。小屋里只剩下柴火与汤锅翻腾的声音。
明轩眉头皱起又舒展,舒展又凝蹙,嘴里说着怪哉怪哉,将碗里的茶水饮尽,方神情复杂的看向雷子昂:“雷兄若往东去必会飞黄腾达。但东边地界的卦象却显示混乱,是动荡的指向。”
雷子昂往汤锅下添把柴,奄奄的火光渐渐明艳,映得他的五官坚毅,眼神如炬:“古往今来皆是富贵险中求。男子汉大丈夫若不闯一闯只苟活于世,何其哀哉!”
“好!雷兄大丈夫!我。。我也是大丈夫,就从酒开始!”明轩视死如归的倒满一碗酒,捧起来就往嘴里灌,他这次喝的又稳又快,一碗下肚,吐出一口浊气,胡乱的抹两把酒渍,就把酒碗翻过来叫人看确实饮尽了。
“好!明兄弟爽快!”雷子昂竖起大拇指,又取出一坛酒,与明轩你一杯我一杯的喝起来。和昶看着二人无奈的摇摇头。
酒过三巡,明轩已经醉的脸色通红,一嘴胡话。雷子昂仍旧面不改色,他与和昶一起扶起明轩,把他架到客房去。说是客房其实就只有一张木床,上面垫些茅草铺着一层布单。
将明轩放到床上后,和昶向雷子昂道谢,雷子昂摆摆手,伸个懒腰自己到房间歇息去了。
和昶走到床边坐下,他扶起明轩双手在其后背摊开,以一种特殊的手法缓慢的推动,满嘴酒气胡言乱语的明轩渐渐安静下来,沉沉的陷入梦乡。和昶轻轻把他放下,自己走到对着窗的地方打坐入定。月光皎皎从窗里洒进为他镀上一层模糊的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