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讨厌臣子在他眼皮底下捣鼓心眼。
户部侍郎此举，就是想让他庶女得以成为皇子妃，他偏反其道而行之，让他被换下的嫡次女中选，而且是配给一个手无实权的纨绔世子。
他倒要看看，谢家想如何！
皇后看着潭文帝隐怒模样，也不再说话，只眼中划过一抹嘲讽。
户部侍郎不过是个三品官职，算不得什么。
但谢侍郎依附御史大夫，府中的平妻，还与御史大夫有些沾亲带故的关系，生了八皇子的贤妃，更是御史大夫的外甥女。
让平妻生的庶女来参加濯选，不就是抱着让八皇子选回去的心思，想亲上加亲，荡平仕途往上走么。
如今陛下记恨上了，别说是户部侍郎，就是御史大夫和贤妃，都落不着好。
随着时间过去，潭文帝瞧着御花园中各位皇子和世家女子们的相处，又与皇后一道定下了几位皇子的婚事。
到最后，还没决定好的，就剩下三皇子，五皇子和七皇子。
“清儿今日并未和世家女子多相处，这一时半会，倒不知道他究竟喜欢什么样的。”
潭文帝最宠爱婉贵妃生的这两个儿子，老四已和护国将军的嫡长女一起聊闲许久，倒是老三，和老四分道扬镳之后，就没怎么和姑娘说话，似是没瞧上眼的。
至于五皇子和七皇子……
潭文帝眸光轻轻一扫，落在僻静角落中，坐在四轮椅上的五皇子。
五皇子先天有缺，出生时体弱得差点夭折。
好不容易养这么大，总是一副安静自卑的样子，不愿在他这个父皇面前出现。
他虽对老五没什么父爱，但好歹是自己的儿子，年龄到了，婚事总得安排上。
潭文帝沉吟片刻，道，“今日，太医院祁院使的女儿可来了？”
“回陛下，祁家姑娘在呢。”
王忠忙引着潭文帝看向园中一处，“祁姑娘和礼部尚书的独女吕姑娘在一处说话，也聊许久了。”
潭文帝眯着眼，打量着王忠指着的两位女子。
两人背对着他，看不清楚面容，只见得一位着粉蝶穿花双面绣裙，头上饰物简洁精致。
另一位比粉衣姑娘高了些许，穿的并非寻常姑娘的长裙，紫袍玉带，衬得身形十分出挑。
“礼部尚书的独女，没记错的话，叫吕相宜吧。”
潭文帝拿过今日前来参加濯选的世家女名册，点了点两人的名字，“祁家世代行医，医术男女皆传。老五有疾不便行走，就把祁院使的女儿祁文竹指给他，成婚了，也好照顾他。”
“礼部尚书在职多年兢兢业业，一心为了西潭。朕不能寒了老臣的心，就把他女儿赐给老七吧。”
皇后在身边连忙应下。
又过了一个时辰，潭文帝和皇后打道回宫，王忠将皇子们请走，皇后身旁的嬷嬷留下，站在被集合一起的姑娘们面前，将手中的名册展开。
“诸位姑娘，今日的濯选，陛下和皇后娘娘已经看过各位的表现。”
潭文帝和皇后在淮水亭的事情，只要有心观察的人都能发现。
有些姑娘脸上并无意外，但多数姑娘面上，还是露出了娇怯或惊慌的神色。
也顾不上皇后身边的管事嬷嬷就在眼前，交好的姑娘们低了头，小声抱怨。
“陛下和娘娘来过？我并没有发现啊。”
“许是在什么地方看着我们吧，我今日表现不好，这可如何是好啊。”
“我更糟糕了，几位皇子，我一句话也没交谈上，定然无缘了……”
有不安的，自然也有淡定的。
嬷嬷一边打量着诸位世家女的表情，一边念出名册上被留下的名字。
“护国将军嫡长女，桑年。”
“太医院院使嫡女，祁文竹。”
“礼部尚书嫡女，吕相宜。”
“户部侍郎嫡次女，谢姒霖。”
“楚国公嫡长女，楚辞……”
将名册上的名字念完，掌事嬷嬷抬手，“念到的姑娘，请跟老奴走，其余的姑娘们，你们可以离开了。”
看着十几位姑娘跟随掌事嬷嬷离开，其余的姑娘面上或松了口气，或愤愤不平。
被选中的姑娘一路静默无言，跟在掌事嬷嬷的身后，亦步亦趋入了华清宫。
潭文帝和皇后离开御花园后，便来此等着了。
同在华清宫等着的，还有婉贵妃，贤德淑容四妃，和要议婚的八位皇子，以及荣亲王世子喻恪卿，另外两位亲王的世子和郡王。
世家姑娘们行了礼，被掌事嬷嬷指引着入座，正好与八位皇子和世子郡王们的位置一一对应。
桑年看见在自己对面的正好是四皇子喻瑾澈，心照不宣地垂眸。
大皇子和二皇子在中秋宫宴那日定下了正妻，但到底没个正式的宣旨，今日自然也要来。
大皇子喻瑾昭对面坐着凤月郡主桑月，二皇子喻瑾霄对面的，则是桑季。
淑妃被禁足几日，今日虽精心打扮过，也免不了露出恹恹的神色，想也知道，她得了个一点都不想要的儿媳，自是吃不下睡不好。
倒是皇后神采奕奕，看着桑季的目光还算柔和，显然对桑季是满意的。
其余三妃看着与自己儿子对坐的姑娘，面色各异，只有婉贵妃不动如山，悠然自得喝着盏中茶水。
“朕的儿子们，如今都已经大了，到了该成家的时候。”
潭文帝开口，“古语有言，无家何谈国，你们的婚事不定下，朕也不放心将西潭国的江山交给你们。”
前几年，太后一直身体抱恙，太医道不能有情绪起伏，否则一激动就可能薨逝。
皇子娶正妃是大事，原本皇子满十八就该指婚，潭文帝不想背上一个让太后激动到去世的名头，便下旨宫中诸事不许大操大办，硬生生熬了这么些年。
好不容易等到年初太后薨逝，潭文帝立时又把这事提上日程，只等孝期一过就提了出来。
西潭国重视嫡子长子，所以，皇子的第一个子嗣必须出自正妻。
他的儿子们一日不迎娶正妃，他就一日抱不上孙子。
他急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