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星是太尉夫人的老来幺女,上头还有好几个哥哥姐姐。
虽说备受宠爱,但年岁差距大了,代沟也就大了。
她的哥哥姐姐们,整日里,不是拿着刀枪比划,就是吟诗作对。
只有她剑走偏锋,捣鼓一些乱七八糟,但是非常实用的小玩意儿。
家里哥姊们,谁也捣鼓不明白她这些玩意,却会在她兴致勃勃做出一样东西的时候,笑着夸她厉害。
一开始,她还挺开心的。
可是后来,发现哥哥姐姐们只是嘴上夸赞她,其实一点都不懂她做的东西用处时,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些失落。
这个剑眉星目的男子,他是真的懂吗?
慕容星半信半疑,但自小受到的良好的家教,让她选择不质疑。
她将龙骨水车,递到了桑夜手上,“你且说说,这水车可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吗?”
“有。”
桑夜言语简洁,当着慕容星的面,在手摇轮子和龙骨状的翻转木片衔接处,轻轻一敲。
顿时,只听一声哗啦,支撑水车的四根小木柱承不住力,手摇轮和水车主体一分为二。
“若真的投入到使用中,这样的四角形状建筑,是不稳当的,随便撞一下都会散架。”
桑夜一边讲, 一边将手摇轮子拆卸了下来,将水车龙骨重新装好。
又问老嬷嬷,要了木锯子和小木条,当着太尉夫人和桑年,以及慕容星的面,屈膝蹲在地上敲敲打打。
慕容星就看水车的矩形水槽,和引水的连接部位下方,被钉成三角形的木条稳稳架住。
原本该是手摇转轮的地方,被桑夜三两下改成了双转式样的踏板,支撑手摇轮旋转抽水的木制链条,被换到了踏板处链接,又增加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一个与刚才的手摇水车大有不同,可以说是焕然一新龙骨水车,出现在众人面前。
“我在慕容小小姐的龙骨水车基础上,又做了些其他的改动。”
桑夜轻轻擦了下额间汗水,指着水车的承重部位,“小小姐之前是以四脚支撑,所以水车不稳,还需要其他的助力才能站住。”
“所有的形状中,唯有三角形状最为坚固,在下便将四脚改成了三角状,增加水车稳定。”
慕容星一听他的话语,就知道他并非略懂皮毛。
盯着桑夜的眼神,越发炽热,“那这踏板又是何意?”
“这水车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在下想,小小姐应当并不满足于让它只当一个小小的摆件,便依据现实所需,将它改成了脚踏式。”
桑夜伸出两根手指头,放在了踏板上,以模拟人们用双足踏行的样子。
只见他轻轻一按,那龙骨水车立时嘎吱嘎吱转了起来,比起刚才的手摇轮,不知道轻简了多少。
好厉害!
慕容星震惊的看看水车,又看看桑夜的脸蛋,一抹淡淡的红映在她面上,“你说,它真的可以投入使用吗?”
她捣鼓这些奇怪却有用的玩意,一开始虽是为了好玩,后来,却也想让它们贡献出自己最大的用途。
可是这么多年,所有认识她的人,都觉得她只是一个爱捣鼓手工的小姑娘而已,也根本没有把她捣鼓出来的东西放在眼里过。
唯有桑夜一人,在看到这巴掌大的水车后,就想到将它改成更适合人们日常使用的轻便工具。
这样的想法,和她不谋而合。
他竟然懂她!
“自然可以。”
桑夜并不知慕容星此时所想,只朝她温和颔首,“如果小小姐不嫌弃,可给在下几日,待在下仿造此物件,做出大型的龙骨水车来,便请小小姐看看,如何?”
“不用不用,今日便可完成。”
慕容星着急地摆了摆手,迫不及待,“娘亲知道我喜欢捣鼓这些木头,府上的木匠便一向归我差遣。”
“我这就命人将他们叫来,几人一起动手,今日便能将龙骨水车造出来!”
她已经等不及了。
想要看看从她和桑夜手中诞生的龙骨水车,有多大的实用性,甚至,能不能投入平民百姓生活中使用。
“快快,跟我走!”
眼见着慕容星细嫩的手指攥住他衣角,将他往厅堂外带,桑夜的耳朵慢慢爬上一抹绯红,却也没忘了规矩,慌忙转身朝太尉夫人急急行了个礼,“打扰了,夫人。”
“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年轻人,就是应该玩到一块去,你们且快去吧。”
太尉夫人的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直到再见不到两人身影,她才笑眯眯地回过头,乐不可支,“我们星儿,喜好和寻常女儿家不同,今天,还是本夫人第一次见她如此兴奋。”
“小年也未曾想到,小夜和星儿小姐这般意气相投。”
桑年摁住欢欣面上不显,内心悄悄给自己这个四堂弟竖起了大拇指。
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可无论是什么亲事,都不及未婚男女情投意合重要。
只有两个人的处事和观念相似,才可能灵魂契合,喜结连理传为佳话。
太尉夫人和桑年对视一眼,太尉夫人吟吟笑道,“年儿啊,待回了府上,记得问问你家长辈何日有空,该是约出来,好好相看一下吉日了。”
这桩婚事,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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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尉夫人和桑年还在会客堂聊闲,东边的琼花苑中,此刻却是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哟,这不是世子殿下, 和七皇子殿下吗。”
能够被太尉府上邀请来的公子和小姐们,哪一个不是世家受宠的子女,多少都有跟着自己父亲入宫赴宴的时刻,是以,也认识刚刚走入苑中的两人。
不少有眼色的公子,立时便凑了过去,“世子殿下,七殿下,您们也是来太尉府上赏桂花?”
“是也是也。”
跟着喻瑾言一同前来太尉府的小世子,乃是圣上最宠爱的弟弟,荣亲王的嫡子。
他和他父亲,无论是容貌还是脾性,皆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见人流涌来,他便不着痕迹挡在了喻瑾言面前,笑容清朗,端的是一个长袖善舞,和来人攀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