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若能得幸福安稳,谁又愿颠沛流离?今日的道童少年姚千修,一如当年的佛门如来一般,完全是放弃了安稳的生活,选择了行走人间大陆,经历过种种苦楚,雪雨风霜,就像是个佛门苦行僧人一般,行走在人间大陆的每一处角落。
后来几经辗转,兴许是心神驱使之下,道童少年最终来到了这东胜神洲的一处凡尘王朝,在一家再普通不过的寻常客栈之中,做起了店小二的生活。来来往往的无数客人,贩夫走卒,见识过世间百态,道童少年姚千修的心境,一日日的渐渐趋于平稳,仿佛是真正的得了一场大自在。
此时骤然从梦中清醒过来,甫一睁开双眼之时,道童少年目光微微怔忡,在这一刻之间,他似乎是忘却是许多事情,又似乎记起了更多的事情,双目之中的神采,渐渐变得极为的复杂。
他陡然想起了在梦中所见的人,那个一千五百年前纵横人间大陆的盘古大神,还有那个似乎是与盘古大神系出于一脉的三丈金身,这后者与佛门如来之间,兴许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记得当年自己的授业恩师道祖张道陵便曾经说过,佛门如来之所有会有后来的三丈之内金身不坏,那自始至终都是站立在其身后的三丈金身,便是在其中起到了至为关键的作用,若然不是如此,兴许当年的西牛贺洲之上,佛门如来早就已经死在了天上仙人帝释的手中。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若无这三丈金身的缘故,佛门如来也不可能自创出那般神奇功法,成为整个人间界之中,继盘古大神之后,人间界唯一一个自创出功法的修士。在这其中,或许因缘和合只是其中的一部分,更多的便是造化使然了。
道童少年姚千修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做出这样的一个梦,心中不禁升腾起一个连自己都无法相信的念头,是否世间每一个自创出功法之人,都会在梦中见到这两个同样都是脱胎换骨于混沌之中的神圣大能,他有一种近乎决断的直觉,那就是当年的佛门如来,兴许在自创功法之前,必然也曾经做过这样一个梦来。
想到此处,道童少年心中忍不住有些苦笑出声。他抬起手,轻轻擦拭掉眼角流淌出的几颗泪珠,不知为何,在此刻之间
,竟然生出一种极为荒凉的感觉,但同时又有些心慌,似乎正如同梦中的三丈金身所与自己说的那般,此刻的自己,似乎将要再次失去一些什么了。可是道童少年不知道,此刻的自己,究竟还能够再失去什么。
他抬起头望向外面,发现现在的时辰,早就已经到了丑时,月过中天,夜风微凉,街上早就已经没有了行人,掌柜的早早的已经熟睡过去,这般时辰,各家的客栈都已经关门了,唯有姚千修所在这一座客栈,依旧是灯火通明,整个大堂之中,唯有他一人而已,静静的坐在门槛之上,望着外面的夜色静静的出神,双目之中的怔忡之色变得越来越是浓郁。
在这一刻之间,道童少年姚千修心中百味杂陈,思绪万千,想到了许许多多的东西,可是这其中的所有,却没有一件事情,是能够与人说的。原因无他,眼下的姚千修,看似仅仅只是一个在客栈打杂的店小二,地位几乎低到了尘埃之中,在旁人眼中根本就不会有大出息,可是却无人知晓,这个看似年纪不大的孩子,其实早就已经完全脱离了凡人的范畴,跨入到了一种虚无缥缈的境界。
当年在南海天启宗门的时候,自己的授业恩师道祖张道陵尚未陨落之前,姚千修的修为境界,始终都是停留在炼神境四重的地步,落在寻常修士的眼中,距离那堪称拥有造化之力的神通境界,似乎也是相差不多,但是炼神境与神通境之间,终归是天然之别。
如果说前者乃是登堂入室的门槛,那么后者便足以是登顶大道的真正阶梯了,可是很显然,当时的姚千修,根本就无法达到这样的一个地步。这也是那个本该在无忧无虑年纪的姚千修,所最为苦恼的事情,生怕因为自己的愚笨,而对不住自己的师父对于自己的恩情。
可是后来,直到授业恩师陨落,姚千修都是种没有突破那一层境界,这也成了到如今,都是姚千修最为愧疚的事情。但是再后来,魂家鬼谷子兴许是受到了自己的师父所托,在其陨落之后,其后的数十年的时间,一向孤身一人惯了的魂家鬼谷子,便是足足在南海天启宗门,呆了整整五十多年的时间,而正是在这漫长的时间过程之中,魂家鬼谷子几乎毫无藏私,
将其毕生所有的功法修为,都是尽数传给了南海天启宗门的弟子,而对于道祖张道陵最为看重的姚千修,魂家鬼谷子更是特别对待,甚至是直接将其收为自己的唯一的关门弟子,也让的天气宗门的无数弟子,都是心中艳羡万分。
事实上,也正是那五十多年的传道授业解惑,再加之魂家鬼谷子自身所修炼的阴阳之力,本就是与姚千修隐约之间所能够自创出的太极之法相辅相成,刹那之间,姚千修的境界便如同松开了闸门的大江一般,倾泻而下,横无阻拦,浩浩荡荡到了极致,修为境界在这五十多年之中,径直是由炼神境四重的境界,直接一举跨入到了至尊境七重的境界,而且是位于绝对的巅峰,距离那八重,也不过仅仅是只有一线之隔而已,境界几乎可以用突飞猛进来形容了。
而在其后,魂家鬼谷子便是离开了天启宗门,往后的百余年光阴,几乎是从整片人间大陆彻底的消失,根本就寻不得。而道童少年姚千修,在其境界稳定在至尊境七重以后,便是孤身一人下了山,他知道,一直呆在山中的话,对于自己的修为境界,未必是会有帮助,反而会局限了自己的领悟。
因而便是带着一把破木剑直接行走人间,且同时,也是想要寻找到魂家鬼谷子的踪迹,但是漫长的百余年的光阴,昔日的道童少年姚千修行走在人间大陆的每一个角落,浮浮沉沉,几经生死,看破了时间的一切,但是对于某些东西,始终都是不曾看破,所以他的太极之法,终归是没有太大的进境。
而兴许也是意识到了这些,道童少年心中清楚,即便是自己这些年始终都是行走人间大陆,但是对于人间界而已,他始终都是站立在其边缘之处,并未真正的踏入其中,所以正是因为有此考虑,所以道童少年,才是真正的想要走入人间界的生活之中,所以此时的他,便由而成为了这东胜神洲凡尘王朝之中的一座客栈之内的店小二,他想要试图经历人间百态,沾染诸多人间界的气息,由而通过人间界,将自己的功法,彻底的查漏补缺缝补针织,由而一举如同当年的佛门如来一般,跨入到陆地神仙的巅峰境界。
如今的姚千修,修为境界停留在凡境七重,已
经整整十多年的时间了,当年离开南海天启宗门的时候,修为境界才刚刚跨入到凡境一重,百余年光阴能够有如此进境,其实可以说已经是极为的难得了,可是对于姚千修而言,终归是有些不够。这些年的时间,他除却行走人间大陆之外,也同样是在寻找魂家鬼谷子的踪迹,可是也不知道为何,这许多年以来,始终都未曾打听到后者的下落,中州八荒的领域之中,几乎都是被自己走遍了,诸子百家的诸多高手,他也都是见识过了,可是始终都是无所得。
这一点,即便是道童少年体内的大半修为都是来源于魂家鬼谷子的传承,早已经心神牵连,气机牵连,可是却始终都没有察觉到。道童少年心中清楚,魂家鬼谷子兴许是故意躲着他了,否则怎么可能会寻不见呢。
此时的姚千修突然心有所感,回过头看向身后的方向,突然发现那个早早入睡店掌柜的,竟然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的身后,而且其手中,正捧着一杯热茶,很显然在此刻已经站立了许久的时间,道童少年姚千修竟然自始至终都没有察觉到,可想而知他适才出神有多么严重了。姚千修微微一笑,露出两排皆白的牙齿,微笑说道:“掌柜的,您怎么醒了。现在已经丑时,不会有客人了,您早点休息吧,剩下的我来收拾。”
掌柜的是个胖子,身形看起来并不是特别魁梧,满身都是肥肉,走起来的时候,身上都仿佛像是卷起了一层涟漪一般,极为的可笑,店中的来往客人,对其熟悉的,常常都会以此来笑话他。而掌柜的兴许对于这些衣食父母的客人脾气极为的温和,从没有生气过,但是唯有姚千修却知道,这店掌柜的,其实心气儿并不是特别的大,对于这些终归还是有些在意的,没人的时候,常常会跟他说,总该是要减肥了,这话掌柜的已经唠叨了几年的时间了,但是那肥胖身材,始终都是没有变化。
掌柜的目光灼然,此时抬起头看向姚千修,目光之中似乎是充满了睿智,对于一切都能够看穿一般,微笑说道:“小娃子,你应该不是寻常之人吧?”
姚千修闻听此言,微微一怔,坐在门槛上的他,不解的看向店掌柜的,轻声说道:“掌柜的,为何会如此言
语?”
掌柜的轻轻叹息一声,手中托着杯盏,缓缓踱步,然后坐在大堂的一张椅子之上,仰起头看向头顶上方,似乎是在沉思着什么,过了许久之后,才轻声说道:“其实有些事情,想想总觉得是没有道理的,你别看我这个人长得肥胖,其实这可是睿智的肥肉。”
见姚千修满脸忍俊不禁的笑容,掌柜的讪讪一笑,刻意的板起脸来,但兴许是连他自己都知道,此时的自己根本就没有半点威信可言,所以连自己都有些坚持不住,也是跟着哈哈大笑起来。许久之后,店掌柜的正了正神色,轻声说道:“有些人,其实注定是与众不同的,小娃子,这许多年一来,我总感觉到这一点了。还记得当年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如今算起来,似乎都已经是快十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的你,想要在我店中找个生计,我看你体型瘦弱,注定与我八字不合,所以并没有留下你,但是后来奈不过你的倔脾气,又担心酷暑天气把你给热死,到时候官府还不找我的麻烦?所以心一软,便把你收下来了。”
店掌柜这么一说,道童少年姚千修也是不由得想起了当年的事情来,面上不由得浮现出一抹怔忡之色,许久之后才缓缓回过神来,轻声说道:“是啊,如今算起来,事情真的好快,一晃,又一个十年过去了。”
掌柜的听闻他这无心的言语之后,心中对于后者的猜测,便是更加印证了一分,他微微颤抖着双手,将放在桌上的茶水端起来,因为手抖得太过厉害,茶水之中不由得洒出了一丝。店掌柜抬起头,看着那坐在门槛之上的少年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那目光之中的神采,就像是一个看透世间一切的存在一般,将他瞧了里外通透。
掌柜的叹息一声,无奈的苦笑出声,将茶盏重新放在桌上,两只手轻轻放在膝上,犹豫片刻,突然沉声说道:“小娃子啊,你应该不是人吧?”
“为什么如此说?”
“十多年过去了,我这个老家伙已经满头白发,可是你,却始终都没有变化过模样,十年前的你是这样,可是十年后的你,依旧是这样。”
“您看出来了?”
“我又不瞎,自然能看得出来。”
“既然如此,那我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