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秋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保持这个姿势已经好几息了,捣儿有点扛不住,试探地叫了一声,竟肉眼可见地发现,那双漆黑的眸子,如水地温柔了下来,露着毫不掩饰的炙热,从鼻腔中发出一声慵懒又磁性的“嗯。”
我去!
这反映,她绝壁猜对了!
没想到就因为一个伤口,就成功伪装成了妖主的“心上人”!拿下妖界之主,也太没难度了吧?
激动之余,突然浑身一震,尿意袭来。
可是手还被他抓着。
沉浸在真正激动中的不秋,发现捣儿神色有些不对。
面色微红,扭捏不安,眼神不时朝他飞过去,却又与他目光接触之时,如受惊的小鹿般,飞快转开。
虽然不秋一直知道自己长得好看,见过他的女子,无不对他倾心,但这确实第一次为这种事感到高兴。
寻了几千年,上天入地,甚至差点便去了虚无之境,蓦然回首,他要找的人,三十年前便已经见到了。
也不是没有想过,可是当时只是随意看了眼她左手掌心,发现一片平整光滑,便未在意。
原来,他一直颇为在意的兔仙子,正是他心尖上放了几千年的人。
“男女授受不亲,能松一下么?
”
不秋稍微松了下手,捣儿趁机抽出来,弹跳奔向门口,不秋下意识起身跟上,捣儿跑出房门,见身后跟来的尾巴,顿足道:“咳咳,那什么,人有三急你懂的,你放心,我真的只是上个茅房,在这地府,我这渣渣修为,肯定跑不了的。”
看着捣儿坚定地拍着她那并不挺拔的胸,不秋默默退了一步。
没想到这妖主居然这么好骗!
接下来得想法子,哄骗他把她带出地府。
百劫冥王草……
捣儿一边想着走出茅房,刚出来,便看到十步开外,那道青衫人影,她刚看过去,那人目光便追了过来。
我滴妈呀,还跟着她到了茅厕,这妖主是有多丧心病狂!
“呃,妖主大人……”
“不秋。”
不秋盯着捣儿疑惑的目光,神色温柔,语气轻缓,一字一句道:“叫我不秋,我叫不秋。”
我知道你叫不秋,可是我怎么敢这么大胆直呼你的名讳?
万一我刚叫出来,你就借机发难,说我不敬,直接噶了我怎么办?
捣儿正纠结犹豫,不秋却再次开口:“不秋,你可还记得这个名字?”
“呃啊?呃……记得……吧?”
三十年前,那会儿见面的时候,她不就
知道他的名字了,自然是记得的。
不对。
这会儿她是假冒不秋寻了几千年的心上人来着,所以说记得,是不是也没问题?
心思百转,捣儿暗戳戳观察不秋的反应,见他只是沉默盯着捣儿,一双眸子幽深平静,却又好像蕴藏着什么不可捉摸的情绪。
捣儿被看得很不自在,不停抓耳挠腮,却突然听传来一声清浅的叹气声,抬头看去,却见不秋嘴角噙着一丝落寞的浅笑。
“没关系,我会一直记得。”
??这不是你的名字吗?难不成你还能忘记?
你没事吧?
不行,要摆正心态,我现在是他的心上人呢!不就是演一个活泼可爱的少女吗?简直就是本色演出啊,再说了,她混迹人间两千多年,磨练出来的演技也不是假的。
“不、不秋妖主……”
“不秋。”
不秋第三次纠正,“对你,我只是不秋。”
行行行,你修为比我厉害,你说了算!
“不秋。”
捣儿从善如流,笑靥如花看着他,眉眼弯弯,眸子亮晶晶的。
不秋手指微动,这样一声呼唤,他等了几千年。
不由自主抬手,拂过她额角的碎发,笑得温暖,声音却低沉了下去,心被什么情绪
塞得满满当当,快要溢出来了。
嘴唇颤动,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却只唤了一声——
“捣儿。”
虽然你不记得我,甚至连你给我的这个名字都不记得,但是,我已经找到你了,总有一天,你会想起来的。
地府本没有风,拂过不秋耳畔的,是无声的怨啸,可依旧让他心情愉悦。
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这么欢喜。
捣儿突然感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种表情、这种眼神、这种感觉,经验告诉她,这男人是真的动心了。
突然有点害怕。
又莫名想起那个,对她一见钟情,要以身相许的凡人元朗。
如果说元朗对她的感情来的莫名又炙热,那眼前的不秋,便是一团静静燃烧的火,仿佛要一点点温柔地吞噬她。
为什么最近总是遇到痴情种?难道天道给她的幸之力机缘,其实是……桃花劫?
沉浸在奇怪思维中的捣儿,竟没注意到,不知何时自己已经跟着不秋,回到了这座小院子,还没进门便闻到一阵熟悉诱人的食物香气,不由双眼一亮,快步奔向那棵不长叶子不开花的枯树下。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好香好香!”
“这是给仙子准备的……”
胥礼微微一笑,目光落到捣儿手上时,却突然笑意收敛了去。
“却是不知,仙子与妖主,何时这般亲近了。”
嗯?
顺着胥礼的目光,捣儿低头一看,自己左手正被不秋抓在手里。
仔细想想,好像方才她就是被不秋从茅房前一路牵着回来的。
捣儿飞快甩手,可晃荡了几下,硬是没挣脱,反而特别像……俏皮地甩胳膊撒娇。
胥礼你什么眼神,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不是、我没有!
“胥礼阎君应该听仲和阎君说过吧,我上天入地一直在寻一个人,而我要寻的人,如今已经寻到了,自然,要牢牢抓紧。”
咦!
好肉麻!
可是不秋这张脸是真的好看啊,关键他还用这么深情眼神盯着她,说出来的!
看着捣儿俏脸微红,突然娇羞地垂首,不知为何,胥礼竟觉得有些刺眼的熟悉,恍惚间,仿佛遥远的曾经,她也曾这般,因他而害羞娇俏,露出小女儿态。
“阎君可还有事?”
胥礼回过神来,却见那娇俏少女,已经坐在桌前,毫无形象地大快朵颐,看着她撸起的袖子和面目狰狞的吃相,胥礼轻笑一声。
方才恍惚所见的女子,怎可能是眼前这粗鲁女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