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望都已经是漫天飘雪,放眼望去满是洁白。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如此雪夜本该饮酒作乐,但此时此刻却只让人感受到了肃杀。
望都城内所有人家都门户紧闭,宵禁还没到,街上已经看不到一个行人了,守城的将士脸上全是麻木,抱着刀站在城墙根旁沉默不语,这两日望都城内发生的一切都让人猝不及防,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如今的望都已经今时不同往日。
想要在望都活命,不闻不问不言不语最好不过。
不过两天,整个望都就大变天了。
陛下遇刺身亡,南翊侯被指认为逆贼收押刑部,袁庭等一众大臣被扣在了宫中直到今日都没有被放出来,太后李蓉更是被重兵围在了长翎殿,围困太后的人手全都是赵棣从西南带来的精锐,这一次赵棣是狠了心要将望都握在手中,就算冒着天下之大不韪他也要坐在那把龙椅上面去。
赵棣也的确做到了。
他以雷霆万钧之势带兵镇压了整座皇廷,靖桢帝驾崩,太后被夺权,赵棣轻而易举便将禁军收入麾下,更何况他还当众拿出来了玉玺,玉玺现世,所有人都在金銮殿中跪下,赵
棣顺势成为了北周新的君王。
并且不顾官员阻拦,在登基第二日便改国号为敬肃。
一切都发生在转瞬之间,甚至赵棣黄袍加身的时候都没有通知地方官员,最起码远在辽东的李聿等人根本不知道望都正在经历着怎样的巨变。
所有一品大员的府邸赵棣都派了禁军看守,望都城门紧闭,任何人都不得随意进出,也没人能够与外界互通消息。
呼啸的风雪无情地刮过望都城,这座城池正在无声无息间经历着巨变。
无论是皇廷还是民间,都在赵棣的强压之下一片混乱。
百姓们只知道靖桢帝驾崩,新帝登基,至于是何人登基为帝他们一概不知,也没有人能够往外界传递消息,在外界看来,只觉得望都城平静的有些不同寻常。
“侯爷有没有消息?”
围困李府的禁军人手最多,赵棣知道赵清珵与李聿关系亲厚,也知道赵清珵在望都落脚的地方便是李府,因而他进望都第一件事便是派人围住了李府。
赵棣一在天坛发难,李府就被数十人围困住了,弓箭手埋伏在李府边上的老树上,只要有人敢出府,当即射杀。
海之唤和周小敬没有去天
坛参与靖桢帝的祈福仪式,因而躲过了赵棣的羁押,如今袁庭韩渊等人尚且还在宫中,宫外没有一个人能够主持大局。
望都乱做了一团,最重要的是,自从赵棣夺权后,便没有人见过赵清珵一眼。
当日天坛祈福石斛也在场,埋伏在暗处,在赵棣发难的时候石斛原本想冲出来解救赵清珵,但他看到了赵清珵打的手势,让他赶快走。
尽管石斛武艺高超,但面对赵棣带来的数千名精锐,双拳难敌四手,这个时候冲出去就是在送死。
石瑞只得咬牙,一直躲在暗处。
直到那一日天色昏黄,赵棣压着所有的官员进了宫,宫门轰的一声关上,石瑞才离开了皇城,一路潜回了李府。
饶是他这样好的功夫,回府的时候也费劲了心思,声东击西,最后还是爬狗洞钻回的李府。
“侯爷被关进了刑部大牢,赵棣在刑部安插了大量的禁军,谁都进不去刑部大牢。”石瑞蹲在地上,耷拉着脑袋:“如今咱们连李府都不好出去,更别说往外传消息了。”
“也不知道公子知不知道咱们望都变天了。”
海之唤和周小敬站在庭院中,两个人的神色都异常难
看,“别说辽东了,只怕麟都都没人知道赵棣造反一事。”
“想来赵棣必定在望都潜伏许久,专门挑了一个靖桢帝天坛祈福的日子,当着百官的面发难。”周小敬面如黑炭,“赵棣狼子野心,且无所顾忌,如今他登基为帝,只怕北周要乱。”
他们被困李府,谁也不知道宫中究竟是和情形,且更重要的是,眼下那个死在天坛之上的,并非是靖桢帝!
周小敬压低了声音,“春申,只要咱们将在佛寺里头的靖桢帝送进宫中,赵棣所谓的黄袍加身岂不就是一场笑话。”
听到这话石斛立马站了起来,“周大人,我知道陛下在何处,我去将陛下带回来吧!”
“之前侯爷说给了陛下十日功夫考虑,可如今赵棣都造反了,陛下如何还能继续在寺院中吃斋念佛,他得站出来把赵棣赶出去啊!”
石斛话才说完,立马又想明白了眼前的困境,哎了一声,“咱们府外头围满了弓箭手,出不去啊!”
“还有侯爷,”石斛眼底一片着急,“也不知道侯爷眼下到底如何了!”
“赵棣恨极了侯爷,将侯爷关去刑部,必定用尽手段折磨侯爷。”
石斛想起
了那日天坛上的情景,“当日赵棣逼迫侯爷在百官面前下跪,侯爷誓死不从,赵棣差点拿刀砍侯爷,若不是被袁大人拼死拦了下来……”
赵棣拔刀的那一刻当真是凶险万分,躲在暗处的石斛差点就要跳出来了,幸好,在赵棣拔刀的时候袁大人一把扑到了赵棣身前,将他手中的刀撞落在地,石斛就听见袁大人声嘶力竭的一声:“赵棣,尔等反贼,何敢至此啊!”
“若不是赵棣估计袁大人阁老的身份,我看他只怕当场便要斩杀阁老了……”说起那日的场景,石斛心有余悸。
海之唤面色沉沉,“要想办法见到润鹤。”
“润鹤生死不明,望都官员全都扣在宫中,此刻就算靖桢帝现身也无济于事。”
“先生,我们还要想办法通知辽东才是。”石斛记挂着侯爷安危,望都发生如此大事,侯爷被关大牢,他家公子若是长久不知,侯爷若真有什么差池,他们谁也担不住这个后果。
尚且还活着的靖桢帝、被关在刑部大牢的赵清珵、被赵棣扣押在宫中的满朝文官、以及黄袍加身已经改元的赵棣,一桩桩一件件压下来,所有人的心头都只剩下了茫然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