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你病中无聊，给你解闷用。”
赵清珵走哪儿都揣着这头眼睛都睁不开的狼崽，宝贝的不行，中秋前几天李青山从风阙关来到了李府，本来还想和赵清珵打个商量，想让赵清珵把这头小狼让给他，结果见了面，见赵清珵不离手，心凉了一半，再后来试探着说了一句只怕这小狼日后大了会伤人，不若……还没不若完呢，赵清珵就笑呵呵地说道聿奴会驯狼，让李青山放心不会出事的。
这话说出口，李青山还能说什么，只能打着哈哈说挺好挺好。
“你不回你的三沙营，跑来晋城做什么。”李聿烦得要死，背地里恶狠狠地攥着他的衣襟，让他别打小狼崽的主意。
彼时李青山正躺在院子里头吹风，辽东的夏天无比短暂，不过是八月底，天就凉了下来。
天边的皓月明亮皎洁，带着丝丝凉意的晚风吹得他神清气爽，手边放了一盘龙眼，他一边吐着龙眼壳，一边悠闲自在地说道：“我在三沙营窝了十几年，逢年过节全都抱着我的玄铁大刀坐在沙堆上，今年是借了润鹤的光，回来好好过一个中秋节，怎么，你要把我赶回去？”
不止李青山回了晋城，今年中秋李震也会从风阙关回来，前几天李聿往密西去了信，让他师父也过来一趟，霍焦原本不来，李聿扬言若是不来他便亲自去密西一趟，并且在信尾李聿装作漫不经心地加了一句母亲近来一切都好，想来中秋那日也不会突然生病避不见客。
这些年霍焦来李府，就没和李敏打过照面，两个人避着不知所谓的嫌，李聿早就烦透了，这一次过节，李聿一锤定音，谁都不准缺席。
赵清珵的身子渐渐大好，从前到了这个时候他必定都穿上厚重的大氅了，可眼下他却依旧穿着轻薄的长衫，从容地躺在摇椅上，唇角挂着自在的笑容，李聿怕他冷，伸手握了握他执着小扇的手，温软灼热，完全不似从前那样冰冷。
“瞧着润鹤的脸色，眼下当真是渐好了。”李青山朝李聿挑眉，“你辛苦。”
李聿翘着二郎腿坐在石凳上，冷酷的一声不吭。
躺在椅子上的赵清珵搂着毛茸茸的狼崽，李青山见一次眼红一次，他啧了一声，“知道这是个宝贝，润鹤，你也没必要不离手吧，赶明儿老叔我就把它偷回三沙营。”
结
果话音才落，窝在赵清珵怀中的小狼崽噌的一下睁开了眼睛，朝李青山龇牙咧嘴，露出了小小的一颗獠牙，乌溜溜的一双眼睛瞪着李青山。
“呦，这么小就开始护主了。”李青山起身，故意逗它，伸手在小狼的眼前晃来晃去，几十岁的人了，玩起狼来没个正行，被小狼崽张嘴压住了手指，当做了骨头磨牙，这一口用了力气，李青山把手指拽出来的手都见血了。
“这小崽子……”
“老叔，它有名字。”李聿抬了抬下巴，“它叫小玉。”
“啊？”李青山愣了半天，最后捧腹大笑。
“小玉？”李青山指着狼崽，“这名字……谁取得啊。”
赵清珵搂着小玉，笑眯眯地说着‘是我’，他摸着小玉柔软的肚皮，非常认真地问道：“小玉不好听么？”
“好听。”李青山竖了个大拇指，“非常好听。”
“小李聿。”李青山指着李聿，然后又指向赵清珵怀中的狼崽，“小玉。”他摸着下巴，琢磨琢磨，片刻后一本正经地语出惊人：“得，你们两这下连崽子都有了。”
李青山闹腾，李聿没出生，李府的霸王便是李青山，后来
李聿出生了，李青山逢年过节从东境回来，必定要带着李聿胡作为非，小李聿跟在李青山边上下河摸鱼上山爬树，偷鸡摸狗的事情没少干，如今一个成了威震一方的三沙营主将，一个成了年少意气的少将军，可这两个人凑在一块，依旧和十多年前一样，把李府折腾的鸡飞狗跳。
这两个人凑一块便算了，赵清珵从前是很安静的，可他自从大病初愈后，整个人焕然一新，某天夜里竟然揪着李聿的小辫，含含糊糊地说道他也想练习骑射。
还想求外祖给他找一把乘手的武器。
大晚上的李聿瞌睡都吓没了，他一个翻身坐起来，头大如斗地问他祖宗你是不是还想上阵杀敌呢？
赵清珵期期艾艾，神色期盼，问李聿他可以吗。
李聿好不容易哄好了赵清珵，说他根基尚浅，想要立马学会骑射武艺只怕不简单，让他先安心调养身子，往后再说，结果隔天他就见到李青山在带着赵清珵扎马步。
晨光下的赵清珵穿着一身短衣，跟在李青山后头有样学样，双唇紧闭，一双眼满是坚毅，李聿站在廊下，看着在庭院中习武的赵清珵，透过初晨
的缕缕晴光，好似看到了年少时的润鹤站在麟王府的庭院中练功习武。
小润鹤身形瘦小单薄，但扎着马步的双腿却极其有力，挥出来的小拳每一次都充满着力量与勇气。
这一日过后，李聿便再没有阻止过赵清珵跟着李青山习武。
李敏得知此事后还有些烦恼，润鹤竟然把心思都放在习武上了，再也没工夫陪她念经啦！
李府已经很少这样热闹了，武将之家团圆二字实在奢侈，寻常人家逢年过节阖家团圆，李家的人只能驻守边境，李家的男人守着荒芜苍凉的漫长边境线，李家的女人只能望向亘古而又孤寂的长夜，共同眺望那一轮西沉的月。
去年李敏生了场病，八月中秋泡在了药罐子里，紧接着没多久东境便不太平了，上一次阖家团圆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李敏都快记不清了。
明日便是八月中秋，李敏一早便吩咐下人备下了过节的各种吃食。
从江南运过来的螃蟹活蹦乱跳，还带着秋日里的江南金桂余香，饭厅前的栾花开了，大朵大朵的挂在枝头，残阳暖人，厅子里头坐满了人，说笑声好似要从深深庭院飘向辽阔的草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