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障。”
戚筠的一巴掌甩过来,李聿直接被打得偏了头。
他讽刺得笑了笑,“戚大帅军务繁忙,竟然还能抽出时间回一趟家,真是难得啊。”
戚筠沉着脸,恨不得直接抽出鞭子打死这个孽障,只是就在他刚准备抽鞭子之际,厅外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李萍搀着李敏,母女二人急匆匆赶过来,李敏站在门前,一声大喊:“戚筠,这是我儿子,你没有资格动手!”
“你儿子?”
戚筠面色铁青,他一把丢了鞭子,指着李聿鼻子骂道:“他在望都玩男人,李敏,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戚筠,你、你……”李敏的声音有些弱,但她仍旧强撑着一股心气,强硬开口:“你给我回你的晋城大营里去,既然你前二十年都不曾管过儿子,如今你便没有任何资格站在这里对我的儿子说三道四!”
“戚筠,你给我滚!”
这是李家姐弟头一回见到李敏用这样冷硬的语气与他们父亲说话。
从前戚筠不归家,李敏也会与戚筠争辩,但到最后她总是会软下来,独自回到屋中垂泪。
李聿的手背在身后,朝母亲比了个大拇指。
李萍翻
了个白眼,她只是拍着李敏的胸膛,轻声道:“母亲,您大病初愈,切勿动气。”
屋子中没有一个人理会戚筠。
戚筠站了半晌,最后被气笑了。
他瞪着李聿,“好啊,你这个孽障,如今把你母亲搬出来,你就能无法无天了。”
“你眼里没有我这个爹,你们李家上下都看不起我戚筠,敏娘,这么多年,你心里难道……”
“够了!”
李聿一脚踹翻了凳子,他的眉眼间惧是戾气,“我他娘的说够了!”
“戚筠,这么多年我喊你一声爹,可你扪心自问,你有一日、好好当过我们姐弟四人的爹吗?”李聿勾着唇角,眼底却一片寒凉,一身桀骜,他伸手指着戚筠的鼻子,“戚筠,你要知道这些年你在东境做的事,不是没人和你算账!”
“李聿!”戚筠的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他便恢复了镇定,他抬手,又是一巴掌,“我是你老子,今日我就算是把你打死了,天底下也没人敢说半个不字!”
“打死我?”李聿呸了一声,“你到底是想打死我这个不孝子,还是想打死辽东未来的少主?戚筠,你若老老实实待在晋城大营,辽东还有你一个
位置,戚筠,戚大帅,可你若是执意要将辽东往死路上带,我第一个不会放过你!”
什么父子情分,这玩意他们李家就没有!
李聿走近了,一把揪住戚筠的衣襟,为了不让李敏担忧,他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当日我在东境差点命丧湎江沿岸,鞑靼人是怎么过来的,又是怎么屠戮辽东儿郎的,我没有一日忘记,戚筠,东境还有多少这样无辜枉死的好儿郎,你可记得清楚?”
“你坐在戚大帅这个位置上,难道就真的觉得这个位置,可以保你一世荣华吗?戚筠,你别忘了,辽东,是我们李家的!”
“你想拿走属于李家的东西,做梦!”
那些属于李家的尊严、属于李家的荣耀、属于李家的忠诚,谁都夺不走!
这是李聿第一次这样光明正大的与戚筠对峙。
草原上的鹰崽终有一日会飞得比雄鹰还要高。
所到之处皆会成为新的地盘。
戚筠到底连一顿饭都没用就离府了,李震听到门房来报,沉默片刻后,只是说道:“去把小公子叫过来。”
这一次见面就不是在祠堂了。
而是李震的书房。
李家当家人的书房。
李震戎
马一生,如今本该是颐养天年含饴弄孙的年纪,却仍旧要披甲上阵坐镇东境大营,从前李聿不懂,如今他却清清楚楚,他的外祖父是在用自己的老骨头撑着李家,撑着辽东。
“你想成为辽东的主人。”
“是。”
李聿没有片刻犹豫。
“那我要你离开赵清珵,和那个臭小子再没有任何牵连。”李震老骥伏枥,话声沉若洪钟,他死死盯着李聿,想要看到自己的外孙点头。
李聿僵硬地站在书房中,最后仍旧摇了摇头。
“你若执意要与赵清珵厮混,从今往后辽东便再没有你这个人。”
“外祖父,”李聿脊背挺得笔直,神情坚毅,“您若将我赶出辽东,那你准备把辽东交给谁?交给戚筠吗?然后再用几年的时间让戚筠把辽东搅成一滩浑水,将辽东带入死局吗?”
“哼,”李震的语气,“臭小子,你就这么看得起你自己?把辽东交到你手上,我就能放心?”
“我不是看得起自己,我是相信外祖的眼光。”
李震被这句噎住了,他瞪着李聿,过了好半天,才哼哧哼哧骂了一句‘糟心玩意’,又骂他‘臭小子’,李聿没皮没脸,凑到李震跟前
,笑眯眯开口:“外祖父培养我,是为了辽东,若只是因为儿女情长便不顾大局,那我也瞧不起外祖。”
“嘿你这个臭小子,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先编排起我来了?你瞧不起我?你无法无天,你能瞧得上谁!”
“外祖顶天立地大丈夫,您说我瞧得上谁。”
李震实在疼爱这个最像他的外孙,当日在祠堂中打成那样了,硬是不低头,倔,像他。
有李家人的硬骨头。
是个好儿郎!
“你说说你,平日里想要什么没给你?放眼望去哪家儿郎能有你这样肆意快活,偏偏要去与赵清珵牵扯在一块,你啊,你这是在伤你娘的心。”
“我娘才不伤心,她都答应我了,过年要亲手给润鹤做一身新衣裳。”
“你就仗着她疼你!”
李震没法子了,断子绝孙也好,短情绝爱也好,儿孙自有儿孙福,他管过一次,害了他的敏娘一生。
如今他又怎么可能插手外孙的人生大事。
“今日你爹回来,也是为了你的事着急,可你呢?什么态度,怎么与你爹说话的?”李震板着脸教训人。
李聿满不在乎,“咱们这个家,离了谁都不行,唯独我老子,可有可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