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珵入三大营，成为三千营提督的消息就像夏日里的风，悄无声息地飘进了每一处官员的宅邸。
最先得知消息的是东宫。
赵昀面色铁青，将手中茶盏重重砸向了墙边。
好嘛，好嘛，好嘛！
好一个赵清珵，在东宫转了一圈，春猎场上又骗过了所有人，结果摇身一变，最后成了三千营提督！
日后见了他，还得喊一声提督大人。
有意思。
赵昀冷笑，“北周开国百年，就没出过姓赵的入朝为官，他赵清珵如今还真是有本事，竟然能够哄得父皇给他官职玩。”
“呵，赵清珵怎么不怕这个三千营的提督坐不稳，从上面滚下来摔死呢！”
端坐在下方的柳廷承受着赵昀的怒火。
“非林，从前你与我说赵清珵留不得，孤还不信，如今看来，这人还真是个硬骨头啊，春猎都杀不死他！”
赵昀说这话时目光轻飘飘地落在了柳廷身上，言辞虽然温和，但却字字都在责备柳廷办事不力，没有在春猎场上杀死赵清珵，这才留下如今祸患。
“殿下息怒。”柳廷起身，鞠躬，“殿下，既然春猎场上赵世子捡回一命已是定局，为今之计
，就只能往前看，过分拘泥过往，只会被迷雾遮挡，看不清前路。”
“前路？那按照非林所言，如今的前路究竟在哪里呢？”
“等。”柳廷沉思片刻，只吐出了这一个字。
柳廷道：“如今赵世子颇得陛下信任，再加上和亲在即，皇后又格外偏疼麟王这一双儿女，在眼下这个时局，殿下万万不可与赵世子发生争端，殊不知，不叫的狗咬起人来才痛啊。”
“你的意思是……”赵昀眯了眯眼睛，一脸不屑：“孤还要曲意迎合赵清珵？他两回都算计到了孤的头上，这个人不死孤难解气，如今还要高高兴兴地去恭贺他担任三千营提督？呵，孤可不是傻子。”
柳廷微微叹气，“殿下，无论是真心假意，您都要让朝堂看到，您对赵世子情义厚重，毕竟如今，要命的不是赵世子，是皇后和锦衣卫啊！”
柳廷这话点醒了赵昀。
眼下东宫官吏搁置，就因为此前唐皋一事，搭建东宫官吏被章平帝以赵昀御下不严打了回来，除了一个内阁，赵昀手中没有任何筹码，皇后却有辽东和锦衣卫，辽东远在千里之外，鞭长莫及，若是赵昀能够将锦
衣卫拖下来，最起码他在望都没有这般举步维艰。
李蓉一心想要垂帘听政，每每章平帝病重，她便会拿出此事，内阁能够打回来一次两次，但倘若哪一天章平帝病重时昏了头，外有辽东内有锦衣卫，李蓉就算想要违背天理朝纲妇人当政，也没有人能够耐她何。
“皇后膝下无子，他如今仰仗赵清珵……难不成是想？”赵昀突然想到了这一点，他眉头紧皱，“赵清珵进三大营，或许不仅仅是父皇的意思，这里面一定还有皇后的手笔，哈哈哈……哈哈哈！”
赵昀突然大笑了出来。
什么天家子弟，到头来不还都是只剩下了尔虞我诈。
“父皇为了制衡我与李蓉，推出来一个赵清珵，殊不知他推出来的，又是一个怎样狼子野心之人啊！”赵昀笑得癫狂。
他站了起来，走得摇晃。
柳廷跟在他身后，“殿下，既然木已成舟，赵世子已然成为了三千营提督，那就索性将其放在棋盘之上，等到合适的时候，吃了它就是。”
“乾坤未定，落下最后一颗棋子的人才是赢家。”
“殿下您大可作壁上观，赵世子不是个善茬，皇后野心勃勃
，如今她愿意提携赵世子，可来日呢？狗咬狗一嘴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柳廷微微一笑，“殿下您到时候，只要做那只捕食的黄雀就行了。”
赵昀发问：“那孤如今，难道什么都不做么？”
“殊不知，什么都没做，才是什么都做了啊。”
“殿下就看着赵世子还会在望都搅弄出什么风云，以不变应万变，左右不过一个提督，难不成还能越到殿下头上来么？”
一个区区三千营提督自然算不上什么。
要不然章平帝和皇后也不会同意赵清珵进三千营。
正是因为这个位置不高不低，正好能够替章平帝办事，又不至于碍了赵昀这个太子的路，这道旨意才能经由内阁和司礼监，正式批红从明德殿中发出来。
不止东宫震惊，朝野上下没有一个人没将目光落在赵清珵身上。
在赵清珵领了旨的当天，谢承就不请自来，来了赵清珵的小院。
“指挥使突然到访，可是有事？”
赵清珵招呼着人进了小院，依旧是熟悉的葡萄架，黄昏时分，巷子口传来儿童的欢笑声，热腾腾的饭菜香从低矮的围墙外飘了进来。
谢承落座，轻声道
：“人间烟火，但提督大人的小院却清冷依旧。”
“赵世子得偿所愿，怎么，你这院子，我竟是不能来了？”
赵清珵微微一笑，“指挥使大人所言，便是辱了润鹤与您的这一番情谊了。”
“情谊？”谢承一声冷哼，“提督好风凭借力，步步上青云，还看得上与我的这一点情谊，您这话，莫不是说笑话诓骗我。”
赵清珵：“春猎案锦衣卫全身而退，三大营被查了个遍，最倒霉的三千营直接从上到下都进了一趟昭狱，空了一个三千营提督，陛下可怜我，阿姐远嫁鞑靼，又回不去麟都，打发一条狗似的给我一个三千营提督的位置，指挥使说我平步青云，当真是往我心窝子里戳。”
“锦衣卫全身而退是不假，可我如今看着，怎么这一切都像是着了你赵清珵的道了呢？”
谢承语气平静，带着探究问道：“赵清珵，这一切若都是你的算计，你当真算得有那么准？从一开始春猎遇刺，到后来将辽东的李聿拉进来，一步都不曾错过。可若从春猎到进三大营，这里面没有你的手笔，我就更加好奇了，你说你这个人，运气怎么就那么好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