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之事不可追。
霍焦也不想和李聿说这些陈年旧事。
如今他既在镇守密西，辽东的一切早就成了烟灰，他将手搭在李聿的肩膀上，语重心长：“小李聿，你她只希望你这辈子能过得平安顺遂，你何苦自己折腾呢？”
李聿语气低沉，“师父，您说过，没有人生来便该享受富贵安稳，也没有人的命是生来就在泥淖中挣扎的，所有人的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师父，我也该去走我自己的路。”
霍焦劝不住李聿。
只是问他到底想好了没有。
李聿微微一下，“师父，我要是没想好，怎么会来密西？”
李聿就这样留在了密西。
被他留在望都的石斛怎么找也找不到李聿的人，在进宫求见了皇后之后，整顿行囊自行回了辽东。
石斛离都那日，特地去见了赵清珵。
彼时赵清珵已经从东宫搬了出来，独自一人住在望都朱雀街的尽头，一座小院，院子前栽种着一株石榴树，初夏时节，火红的石榴花迎风摇曳，石斛敲响了院门，穿着一身薄衫的李沉壁推门。
见到石斛有一瞬间的诧异。
“赵世子。”石斛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
赵清珵认出来了眼前
人是李聿的侍卫，他点了点头，问道：“你，找我何事？”
“赵世子，不知我家公子自那日出宫后，可曾另外寻过您？”
赵清珵摇了摇头。
他心神微动，试探着问道：“可是李聿出了什么事？”
那日他与李聿在明德殿一场争执，后来赵清珵便扑在了三大营和锦衣卫的身上，再没见过李聿。
“并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我家公子离都了，小的本以为我家公子会与赵世子道声别。”
自从入望都，石斛眼见着李聿和赵清珵纠缠，如今公子下落不明，也不知道到底去了哪里，石斛连带着对赵清珵也没了好脸色，他神情寡淡地看向赵清珵，“既然我家公子未曾来寻过世子，那小的也告辞了。”
人走了？
赵清珵有一瞬间的茫然。
李聿就这样离开望都了？
他喊住了石斛，有一丝犹豫：“石斛，若是有你家的公子的消息……”
“世子放心，我家公子常年在外奔波，不会出事的，至于有了消息，小的该回复的也是皇后娘娘与辽东大夫人，赵世子与我家公子非亲非故，这消息小的就不送了。”
石斛行了个礼，“赵世子，我家公子心思单纯，没那
么多弯弯绕绕的手段，小的说这话本是越距，但世子玲珑剔透，公子比不上世子，还望世子日后能与我家公子有一个妥帖的距离，辽东如今是对望都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世子您尚可明哲保身，可辽东若是知道了，世子您想，事态又该如何发展？威北侯疼爱公子，大夫人与大帅对公子也视若珍宝，赵世子，我们辽东不是您用来谋划的工具，我家公子也不是您可以玩弄的。”
石斛是威北侯一手挑出来送到李聿身边的侍卫。
像这种大户人家养出来的侍卫，比起寻常人家的正经公子哥都要厉害几分。
更别说石斛还是与李聿同吃同住一同长大之人。
他比李聿还要大上几岁，望都的事情他实在看不过去了，这才多嘴在赵清珵跟前说了几句。
说完，石斛躬身：“在下多嘴多舌，还望世子见谅。”
赵清珵沉默半晌，只是道：“你忠心为主，我怎么怪罪。”
“李聿那边……”赵清珵顿了顿，“倘若他真有什么事，还烦你告知一二，若我有什么帮得上忙的……”
“公子身后有辽东，不必世子担忧。”
石斛笑了笑，“望都世事艰难，世子顾好脚下吧
。”
小院前的石榴花摇曳，落下一地殷红的花瓣。
赵清珵倚在院门前，沉默不语。
他抬头望着初夏湛蓝高阔的天，明晃晃的日头挂在头顶，烈阳肆无忌惮地往下洒，他下意识眯了眯眼睛。
长身玉立的身形立在院门前，投下一地虚影。
虚影被花瓣切碎了，满地斑驳。
“赵世子？”
一道诧异的喊话声唤回了赵清珵的理智。
赵清珵收拾好眼底的酸涩，望向来人。
只见锦衣卫指挥使谢承正一脸狐疑地看向自己。
谢承如今三十有余，身形高大，挺括的飞鱼服将他的身姿衬的更加挺拔，腰间挂着绣春刀，刀虽然没有出鞘，但赵清珵却已经能够闻到嗜血的肃杀之气。
赵清珵微笑着看向谢承，轻声细语：“指挥使别来无恙。”
朱雀街人多口杂，常年住着的都是一些从城外进望都做小生意的百姓，没什么达官贵人，赵清珵特地挑了这样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住着，人来人往的，见一些不方便见的人，反而不会引人注目，灯下黑。
“赵世子送信于我，说有要是相商，不知赵世子口中要事，究竟所为何事？”
谢承眉头微皱，神色中带着打量。
他与赵清珵没有交集。
唯一的牵涉还是当初麟王谋逆，他奉皇后命去缉拿赵清珵。
可当初人才带到昭狱，就被刑部给抢走了。
除此之外，谢承与赵清珵再无旁的牵扯。
谢承不明白，这个早已家破人亡的赵世子，为何突然要见自己？
近日锦衣卫被猎场刺杀案弄得焦头烂额，因为刺杀之人是辽东少将军，陛下震怒，为了平息帝王之怒，内阁出面让刑部和锦衣卫一同彻查此案，昭狱里头坐了个刑部侍郎，锦衣卫上下是束手束脚，戴着镣铐查案，真他娘的憋屈。
特别是刑部字里行间还在揪着锦衣卫布防，大有一副要将锦衣卫钉死在这桩案子中的意思。
锦衣卫上达天听，下查百官，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可偏偏那个从猎场里头带出来的人，的的确确就是一个白户。
谢承亲自带人审了那个百户，被挂在吊台上，什么刑罚都受遍了，就是不吐出来一个字。
问受了谁的指使，不说。
问为何要进入猎场，只说奉命视差猎场，被李聿误认为刺客。
这话写到状子上都没人信。
谢承不是不知道那个百户有问题，可他有什么办法，问不出来话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