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县的街道上空无一人,空气中的湿气并未退去,路面也有些打滑,穆长溪走的慢了些,也因此落在了队伍的后。
方才替刘县令诊脉之后,发觉刘县令已是虚弱不堪,就如同邱山所说的那样,在瘟疫开始时,刘县令替百姓试药,各种药物进入他的体内,正所谓是药三分毒,这些毒性慢慢的侵入他的肺腑,将他变成如今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事到如今,想要救刘县令只能兵行险招,才能博得一线生机。
忽然,寂静的街道上传来一阵吵闹声,穆长溪闻声而去,正是他们要去的县令府传来的。
走在众人前面的几位医士不知缘何竟然和县令府的守卫吵了起来。
那侍卫拿着武器,冷冷的看着他们说道:“你们几位去过临寒巷,按规矩是不能再进县令府的!赶紧走!”
“规矩?这是什么规矩,咱们可都是从吴县前来支援的,你们把我们拦在门外是什么意思。”
“就是啊,咱们日夜赶赴禾县都这么累了连饭都没吃就先看瘟疫的情况,到现在你们竟然连茶水都没有,还把我们拒之门外,这是什么道理!”
“这是曹县
尉吩咐的,几位要是不从那我也没办法!我劝你们赶紧走,别逼我动手!”
几人就这样争执起来,三言两语之后竟然有动手的势头。
邱山看情况不对,赶紧上前拉架,场面一片混乱。
县令府的侍卫好歹是官兵,各个手握武器力气惊人,他们几个医士在这里是讨不到什么好处的。
穆长溪担心闹下去会不好看,想上前去制止,却不曾想几个大男人拉扯起来力气大的惊人,她被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往后推,一时间重心不稳的就要摔下去。
她已经做好了摔的一身泥的准备,眼睛在那一刻已经闭上。
只是,预料中的疼痛感并没有来,她反而是被人扶住,拦腰而起。
她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是一件墨蓝色的衣料,上面绣着熟悉的祥云纹路,她惊讶的抬起头,看到尉迟衍正低头看着她。
“王爷。”穆长溪下意识的出声,只是她的声音很小。
尉迟衍和她靠的这样近自然是听到的,他从喉咙中低低的发出一声“嗯”,却见穆长溪似乎是愣住了。
该不会是吓到了?连话都不会说了?不应该吧,到底也是生死场面的人,怎么
会小小的摔到就没了反应?
“你没事吧?”
穆长溪这才回过神来,迅速和尉迟衍拉开距离。
她现在的身份不宜和尉迟衍靠的太近,容易引来怀疑。
陆明昇这边看的正精彩呢,突然感觉到一阵寒冷的目光投射过来,下意识的背后一凉。
陆明昇高声喊道:“豫王在此,谁敢放肆!”
原本那边争执不休的人一听到“豫王”二字统统都松了手,众人心虚的低着头,不知所措,竟然连行礼都忘记了。
尉迟衍往前一步,双手背在身后,目光冰冷。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其中一医士立刻告状,“回禀王爷,他们这个守卫拦着不让我们进县令府,今早来的时候我们剩下的包袱都在县令府中,他们不让我们进去也就算了,东西也不给我们,实在过分。”
那侍卫一听也赶紧解释道:“王爷恕罪,这是曹县尉下的命令,不让我们跟去过临寒巷的人接触,我们也是按照规矩办事。”
“规矩?”尉迟衍扬了语调,这样的他反而更吓人。
“曹县尉所在何处,本王倒想问问,这是什么样的规矩?”
几个侍卫吓得立刻跪在地
上不敢出声。
就在这时,县令府中,曹县尉小跑出来。
他在府中已经听闻了这里的消息,知道豫王来了之后便马不停蹄的跑出来。
曹县尉恭恭敬敬的行礼道:“见过王爷,王爷怎么这个时候不在县令府中好好休息?”
尉迟衍轻笑一声,“你这意思是,本王不能在禾县随意走动?”
曹县尉赶紧把腰弯了更低了,“下官不敢,只不过下官觉得外面瘟疫危险,担心王爷的安危。”
“听闻曹县尉不让手下的人接触去过临寒巷的人,甚至本王带来的医士也不能拿回自己的东西,本王倒是想要问问,这几位医士都是在吴县日日夜夜照顾病人的有功者,如今更是带着治疗瘟疫的药方前来,现在这个时辰了,他们连饭都没吃上一口却被拒之门外,你该给本王一个怎样的交代呢?”
曹县尉惊恐的吞咽了一口,手心早已湿润。
“这是刘县令一早定的规矩,下官也只是按照规矩办事,王爷放心下官定会安置好这些医士,给他们另寻住处的。”
听到这话陆明昇心想另寻住处,那岂不是王妃又要离王爷很远了?
果然,尉迟演的
脸色并没有好转,反而是更加难看了。
穆长溪站出来说道:“既然曹县尉发话了,我们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来这里本来就是为了治疗瘟疫的,住在哪里都是一样,还麻烦曹县尉把我们的东西都拿出来吧。”
曹县尉悄悄抬眸打量了一下尉迟衍,发现尉迟衍并未反对这个女医士说的话,赶紧遣下面的人去拿东西,没过多久,他们的包袱就被尽数送出来了,然后由一个小厮指引着去了曹县尉安排的住处。
夜晚,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空空荡荡的街道上连灯火都没有,此时的雨夜中出现两个撑着伞的人,他们脚步很轻,即使在这样的雨夜里也听不到脚步声。
两个男人在一个小宅前停了下来。
陆明昇说道:“王爷,这里就是曹县尉给几个医士安排的住的地方,以为王妃是唯一的女子,所以单独安排了东边的厢房。”
话音刚落,原本站在陆明昇前面的人一下飞身上了屋顶,他微微仰起头时早就不见尉迟衍的踪迹。
陆明昇笑着摇摇头,随即往另一边走去,视察宅子附近的情况,他的一身黑衣也彻底融在了黑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