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德曼作势咳嗽两声,示意所有人向他看齐。
“咳咳,昆尼尔,我丑话说在前头,这件事情可能远没有你父亲所表达的那么简单。”
嗯,太久没动脑袋了,都有些转不过弯来了。
古德曼随意抓来一块石头当成椅子坐下。
“请说,古德曼先生。”
“嗯,在这之前,昆尼尔,如果你所面对的敌人不仅仅是利尔多商会,而是整个西艾约暹帝国的话,你会怎么想呢?”
“或者说,你父亲将这些信息传递给你,并非是要让你为他报仇,而是......”
“想要让你远离这个漩涡呢?”
昆尼尔一时之间愣住了。
难道自己一直都把父亲的意思给曲解了吗?
那些羊皮卷,昆尼尔已经看过很多很多遍了。
每一次看到父亲写的那些痛苦经历的时候,昆尼尔的心都在滴血。
“不,古德曼先生,即便是我理解错了也好,难道我想要找到我的父亲,并且想要让利尔多商会付出代价,这样的想法是错误的吗?”
“当然没错。”
古德曼示意昆尼尔伸手,接着他轻轻握住昆尼尔的手掌。
“你的血脉天赋不错,你的祖上应该出过一位不错的法师。”
“但是。”
古德曼将手松开,面无表情地看着昆尼尔。
“如果不是得益于神力的改造的话,昆尼尔,你真的觉得你能够掌握这份血脉之中蕴含的力量吗?”
昆尼尔沉默了。
“这是怎么回事,古德曼?”
艾丽卡不由得发出疑问,对于魔法这方面,她的知识储备毕竟不如古德曼来得丰富。
“人类想要学习魔法,只能通过三个途径。”
“第一,就是通过已经觉醒了魔力的魔法师来灌输魔力,从而获得魔力的火种,但这种方式并不能延续给后代。”
“其次,就是由获得过魔力火种的祖辈延续下来,但你们有没有想过,最先学会魔法的人类,他的魔力是从哪里来的吗?”
三人面面相觑,皆是不解。
“这也是人类能够获得魔力的最后一种方法。”
“是......什么样的方法?”
古德曼看向开口说话的艾丽卡,暗自捏紧了拳头。
“饮下一名魔族的精血。”
气氛有些沉闷,古德曼笑了笑。
“好了,有些扯远了,其实我想说的是,昆尼尔,你拥有魔法天赋,但你知道为什么你直到喝下那碗蕴含着神力的鱼汤之后才觉醒了魔力吗?”
“一般来说,这种事情不会发生,拥有天赋的人,在出生的那一瞬间就会使用魔法。”
昆尼尔陷入了沉思。
但古德曼并没有给他过多思考的机会,继续说道。
“这可能也是你父亲的安排。”
“欸?”
“怎么可能?”
“这话怎么说,古德曼先生?”
古德曼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众人,而是凝聚起魔力,直接将手伸进了昆尼尔的胸腔。
但奇怪的是,昆尼尔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适,反而,随着古德曼的手掌摆弄,他似乎觉得一直压抑在自己体内的某样枷锁被解开了。
下一刻,古德曼收回手掌,众人发现他的掌心正躺着一条可怖的虫子。
“这种虫子的名字叫做噬魔虫,会寄生在宿主的体内,神不知鬼不觉地蚕食宿主的魔力,如果不及时将它抓出来的话,那么被它所寄生的人将一生都没办法成为魔法师。”
看到这条虫子的昆尼尔表情突然变得异常恐慌。
“我想,你应该是想起了什么,对吧?”
这种虫子并不是伊尔鲁斯这里的产物,而是生活在气候更加恶劣的马伊卡冰原。
很奇怪,古德曼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这样一条信息。
他明明是第一次来到伊尔鲁斯沙漠,第一次来到西艾约暹帝国。
“这......这条噬魔虫,是我的父亲在我小时候带回来的......”
六年前。
四岁的昆尼尔正在庭院里发呆。
不久前,他的母亲去世了。
那是协会发布的一项任务,去往伊尔鲁斯沙漠的一处遗迹探索。
昆尼尔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他只知道自己的父母在出发之前,还在讨论着回来以后要带着自己去雷普尔顿旅游。
父母的语气十分轻松,仿佛这项任务根本就没有难度。
但是,最后回来的人,只有父亲一个而已。
父亲也变了。
他变得沉默寡言,变得神经兮兮。
从那之后,父亲又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长到昆尼尔在女仆们的照顾下,过完了五岁的生日。
那天夜里,父亲回来了。
昆尼尔很高兴,但父亲的表情却还是那么冰冷。
他颤颤巍巍地从兜里取出一块包裹着一条虫子的糕点。
“昆尼尔,这是爸爸从马伊卡王国带回来的,祝你生日快乐。”
昆尼尔被吓了一跳,不过在父亲的注视下,他还是吞下了那块糕点。
父亲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昆尼尔也跟着笑了,他已经很久没看到父亲笑过了。
从那天开始,一切似乎又回到了曾经那般幸福的模样。
在一个个烂醉如泥的夜晚,昆尼尔的父亲会兴致勃勃地将儿子揽在怀里,与他一同回忆那个已经回不来的人。
很快,一年过去了。
某天上午,冒险家协会的几位大叔来到昆尼尔家中做客。
昆尼尔被赶回了房间,据说是要商量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还是没有找到原因吗......’
‘别气馁,多恩,卡瑟夫已经去雷普尔顿了,说不定那边会有能够治疗小昆尼尔的人呢。’
‘是啊,多恩,那边可是教会的总部,放轻松,小昆尼尔的问题也许很快就能够解决了。’
‘艾伦,伊卡夫,感谢你们,真的,真的很感谢你们......’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可是我们最好的朋友,我们也很担心小昆尼尔的状况呀!’
昆尼尔没再听下去了。
他觉得自己病了,但不知道是得了什么病。
但现在,这个困扰了昆尼尔四年之久的问题,终于得到了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