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瑄捧着比他脸还大的碗哼哧哼哧,李晚秋在旁边编织着绳结,“妈妈,为什么其他的孩子都有爸爸,而我没有。”
谢瑄突然想起以前和他一块玩的小聪哥,他总是叫他没有父亲的野孩子。
李晚秋对谢瑄的生父并没有太多的印象,唯一知道的他是保家卫国的英雄。
她张口为那个并不相识的男人解释着:“不,你有爸爸,而且他还是个英雄,只是英雄总会有重要的任务去等他们完成。”
李晚秋也不能理解,为什么杨霂礼能这么久不回来探望一下。
她自嘲一笑,有可能是因为工作比较特殊的因素。
“是什么任务比我们还要重要?”孩子看待问题的角度独特,李晚秋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等她想好措辞时,谢瑄已经睡着了。
在偏远的农村里,要独自抚养幼儿,还要面对谢家的各种虎豹狼豺,李晚秋钦佩原主的勇气。
要换做是她的话,可能新婚当晚就会逃之夭夭。
李晚秋对于前方的路也很迷茫,她不知道在这种十字路口该怎么去抉择,是选择自己一个人远走他乡?还是真的在这荷花屯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妇女。
她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妥,要是这都是一场梦就好了。
隔天,李晚秋是被张大黑他们等施工声音吵醒的,昨晚她熬了个大夜,紧赶慢赶地将之前答应黄明轩的绳结完成了。
只是没想到会因为这样,让她睡过了头。
她想向张大黑等人说了声抱歉,将他们吓了一跳。
张大黑道:“你们就是太客气了,多大点事!在旁人家都不管吃喝的,”
“杨霂礼家的,你家明天就可以完工了!”他讲得眉飞色舞,之前李晚秋就和他提过一嘴,要将进度加快。
他们也理解,毕竟春天嘛!总是在下雨,万一连着下好几天,像这种年久未修的房子因此倒塌了也是有可能的。
就算没有倒塌,那么雨季来临时,房子漏水也不是个事儿。
李晚秋喜上眉梢:“那多谢你们了,明天完工时我们就结算工资,还是按照我们之前谈好的价格,一人一天五角钱。”
他们现在十五号人,加起来也工作了五天,还要加上材料的话,这房子也花费了李晚秋四十多元,而且之前李晚秋还预付了一些钱给张大黑。
不过现在看起来,这房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和之前的破旧老房完全挂不上边。
李晚秋:“张队长,你们的手可真巧,这房子在你们手上可真是变化太大了!”
张大黑沾沾自喜:“那肯定,我们这是这十里八方都出了名的大师傅。”
唯一不快的是,李晚秋本就不富裕的钱包又扁了些。
李晚秋的物欲并不强,只要能确保基本的生活就可以了。
只奈何她现在身边有个四脚吞金兽。
现在谢瑄的年龄还小,等他长大会可以送他去上学,还有小孩子长得快,衣服什么的隔一会就穿不了等等一系列都用着到钱的地方。
就是不知道她交给黄明轩的人参能给她赚多少钱回来,村长给她在猪圈的工作一个月只有六块钱。
要不是在黄明轩那里找了个兼职的工作,李晚秋觉得她和谢瑄有可能会流浪街头。
但李晚秋她还有一个长远的计划,也就是她昨晚想了一夜想出来的认为可能的办法。
她现在加油工作,到时候去城里买个房,届时谢瑄适龄读书的时候,也可以直接从城里开始。
她也可以在更大的地方去发挥她的价值。
再者,现在城里的身份可好使用得多,以后小宝也能接触到更大的地方,而不是拘留在大山里每日看日出日落。
谢家。
谢金枝在院子里溜达来溜达去,让谢老太看着就心烦。
“谢金枝,你转转悠悠,看着就头痛。”谢家老太鬼哭鬼喊着。
她自从得知了三哥被李晚秋那个贱人给弄进局子里后,心里就烦得不得了。
要是三哥没挺住,将她供出来,该怎么办!
她也是随口讲了一句,就没想到蔺良还真的去绑小孩了,绑就算了,还被警察抓住。
这一审判就给蔺良带来了六年的牢狱之灾。
自从三婶得知这件事情之后就一直将自己锁在房里,不吃也不喝。
谢金枝生怕她哪时候在里头饿晕过去也没人会知道。
“三婶,你要相信三哥,这件事肯定和他没关系。”再说了,你不吃不喝能有什么用!后半句话谢金枝并没有讲出来。
回应她的总是一片寂静。
但叹气的人就成了谢金枝,原本家中的活就是交给她和三嫂两人。
现在三嫂闭门不出,那一切都只能靠谢金安。
她干一两天还行,太久了的话,她也是有脾气的。
谢金枝眼中极其快速地闪过一丝狠毒的身影。
谢金安沉默地站在众人的包围圈之中,他说:“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谢老太一听就着急了。
杨霂礼原本每月初就会打钱过来,现在已经两个月了,他都还没将钱给打过来。
谢家的生活开支全是靠杨霂礼每个月打来的那点钱。
一大家子,就没一个人出去工作或者是赚工分。之前还有李晚秋,她平日里能一个人干三个人的工。
从来都没有想到,李晚秋这个软柿子,有一天居然会与他们叫嚣。
谢金枝沉声道:“妈,李晚秋她有肉,她每天请的张大黑那群粗大汉,在家里吃香的喝辣的,完全不将你这个长辈放在心上。”
谢家老太被谢金枝说动了心思,呵,就算吵得分家了又怎样。
谁叫李晚秋嫁给了杨霂礼,那么她这一辈子永远都别想摆脱谢家。
在屋里头的方婷将他们之间的对话听得明明白白,其实她一点也不怪李晚秋。
反而这些天她在不停地反思自己,为什么当年会选择蔺良,要是她没有和蔺良结婚,那么她是不是会比现在过得好?
她和蔺良这么多年的夫妻,怎么会不知道他这个为人怎么样。
方婷咯吱一声推开破旧的老木门,“不要去,也不嫌脸还丢得不大吗?”
方婷的话像一锤重击,将他们虚伪的面具砸碎。
谢金枝和谢老太太的脸色一下就耷拉起来,拖着一张好长的脸。
谢老太太眼神幽幽,“老三家的,你知道你在讲什么?”
她被一小辈如此数落面子,她没有当场发飙就很好了。
谢金枝站在谢老太的身后,也是一脸的高傲不屑地看着方婷,“三嫂,你还知道是谁将你丈夫给送进了监狱吗?”
“这么维护她,你能得到什么?”谢金枝语中带刺,之前欺负李晚秋时,她也有一份,怎么现在改人设,想当烂好人了?
方婷忽略谢金枝的话,“我们已经和杨霂礼家的分家了,现在眼巴巴地凑上去,为了那么点东西。”
“到时候被人知道了,谢家人可以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方婷皱着眉与他们分析其中的利与弊,她可不想这一辈子被人指指点点的日子。
而且她还有孩子,可不能让她们俩蠢货坏谢家的名声。
“那怎么办?现在我们的钱也不够了,总不能就这样活活饿死吧!”
谢金枝就是看不惯方婷总是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也不知道她这样凹姿势累不累?
方婷没好气地讲:“小姑子,你不讲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方婷说:“女人,最注重什么呢?”
谢老太太沉思半刻,“名声,我知道了,要是李晚秋她名声坏了,我们就能代替老二将她休了,那她的东西就全都是我们的了!”
阴狠的策略在三人的交谈之中诞生,但李晚秋完全没有料想到,谢家还抓着她不放。
李晚秋正准备将葛根粉挪个地方时,意料之外的人到了。
赵玲珑看着李晚秋家时,嫉妒的种子茁壮生长,快要溢出来。
赵玲珑一想到,李晚秋装修的钱可能就是她还的,她心中像是在滴血。
那可是她攒了好久才剩下的一点钱,却被李晚秋上下一动嘴皮子就被全拿走。
她相信,随便换个人都会是她这种心情。
赵玲珑隐藏好她的小心思,上前就是挽住李晚秋的手,挤出一个笑脸。
“真羡慕你啊,现在房子也有了。”
“不像我,还在为明年的高考念书,而晚秋你的孩子都这么大了。”
在贬低李晚秋时还不忘抬高自己,上次是为了讨回债务,才和她演了一段姐妹情深。
而现在李晚秋可没有任何的顾虑,接上赵玲珑的话,“笑笑,你看看你都这个岁数了还没对象,那肯定是不知道成家后的乐趣。”
李晚秋原先并不想雌竞的,奈何有人偏偏往她枪口上撞,“笑笑,我之前就听人说,你这高考都考了五回了,怎么还没通过?是不是你不太适合念书啊?”
周叔也插一嘴,“隔壁屯老李家的孩子,就考了一回,就去了大城市念书去了。而且他还从来没有念过书。”
“胡同志啊!有些事要放宽心,不要总是钻牛角尖。”
李晚秋明知道赵玲珑听到这番话会生气,她巧笑着:“笑笑,可不要将我们的话放在心上,你肯定是知道的,我这人性子急,有时候并不是故意得罪你的。”
将赵玲珑想说的话全都堵住,赵玲珑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怎么会呢?我俩可是好姐妹。”
赵玲珑想起她来此行的目的,“晚秋,你手头还有些钱吗?我最近……”
还没等赵玲珑讲完,李晚秋急忙打断她的说辞,“笑笑,我有三急,你先等等。”
她随意找了个理由想遁走,没想到今日赵玲珑就是冲她来的。
“晚秋你快点,我会等你的。”她面容不善地看着李晚秋离开时的背影,心中暗想这钱你不借也得借。
李晚秋照了下镜子,镜子中的人祛除了之前的死气沉沉样。
眉眼间像是包含了万间山水,宁静而淡和。她的脸很有辨识度,总感觉混合了少数民族的地域感。
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怎么也看不出傻气。为什么赵玲珑要一而再地想来诓骗她。
再说了,现在她的钱袋子就是她的命,谁也别想从她手里抢走一分一毫。
她在后院里随意转了一圈后,返回赵玲珑面前,她又热情地贴上来。李晚秋觉得,这一刻她就像是误入妖精洞穴的唐僧。
“晚秋,我最近遇上了点麻烦,所以我想从你这里借两百。”赵玲珑穿着正流行的小碎花格子衣头发也是学着城里人那样烫着卷。
“啊?笑笑你是遇上什么麻烦事,怎么还会缺钱呢?你爸妈不是在上京市当老板吗?”
李晚秋的惊讶声很大,足以让施工人员全都听到。
赵玲珑在知青院太过于招摇,很多人都认识她。而且她一直声称自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我……”赵玲珑原以为只要她提出来,那么李晚秋就算是向他人借钱也是会给她凑齐那么多的。
但没想到,她不仅没借钱,还大声嚷嚷,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
她急得上前捂住李晚秋的嘴,但已经晚了,她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完了。
“笑笑,你家是不是破产了?”
“笑笑,你借钱是要干什么?”
“笑笑,你咋不省着点话,你之前不是说你父母会给你寄不少钱的吗?”
“笑笑,你以后要是结婚了可不能大手大脚,这样是当不成贤妻良母的。”
赵玲珑至此才发觉,她来找李晚秋就是一个最大的错误。
为什么还觉得她和以前一样,很好拿捏。
她盯着李晚秋那张熟悉的脸,但隐约察觉有些什么东西在发生变化。
“晚秋,你给句准话,这钱你究竟借还是不借?”赵玲珑被她烦得实在是受不了。
李晚秋笑眯眯的说,“不借。”
她辛辛苦苦赚的钱,凭什么要借给她这种言而无信,没有任何诚信可言的人。
再说了,这钱老老实实地攥自个儿手中不是更保险些。
赵玲珑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她刚刚听到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