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拭了拭泪，柔声说：“谢谢姑母和雪夫人疼爱，陈嬷嬷，帮我收起来吧！”
楚心柠上前握住楚玉的手，轻声说：“大喜的日子，怎么还掉眼泪了。
幸好是我和雪妹妹在这儿，
要是被别人看见，可不得说闲话。”
楚玉勉强笑道：“是玉儿失态了，姑母不要怪罪才好！”
楚心柠拍了拍楚玉的脸，柔声说道：
“姑姑也是从你这般年纪过来的，你的心事我都懂。
我只能说，我们的婚姻，都是父母定的。
我们无法选择自己的夫君，但我们可以选择怎么样去生活。
哭哭啼啼也是一天，快快乐乐也是一天。
要是我，我就选择快乐地活着。”
楚玉心绪不宁，点了点头。
楚心柠道：“罢了，你好好想想吧！我去前院陪老夫人说说话。”
几人告辞出来，正要去前院。
楚玉身边的丫环沉香出来说道：“给两位夫人请安，姑娘想和雪夫人身边的姐姐说说话，不知道方不方便？”
雪鸢看着毛小七，说道：“你和楚小姐是同龄人，去陪陪她吧！放心吧，翠兰和楚姐姐都在我身边，不会有事的。”
毛小七只得跟着沉香进了屋。
沉香将毛小七带进后院，后院一片清清池塘，种着一些荷花。
池塘中央，一座小小的八角亭。
此刻，楚玉就坐在亭子中央。
沉香摇着橹，将毛小七送到亭子里，说道：“两位姑娘说说话，我去采点莲蓬回来。”
毛小七站在旁边，对着楚玉福了福：“楚小姐大喜，下次再见你，就得叫你世子妃了。”
不说还好，一说这话，楚玉的眼泪双双落下。
毛小七连忙递上手绢：“楚小姐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我毛小七虽然无权无势，愿意为楚小姐分忧！”
楚玉接过手绢，拭了拭泪：“我们只有两面之缘，身份立场都不相同。
但是不知怎么的，我对你有一种天然亲近感，想和你说说心里话。
你愿意听吗？”
毛小七只得挨着亭子的台阶坐了，说道：“楚小姐有话尽管讲，不管我能不能帮上忙，我都会守口如瓶。”
楚玉道：“我知道这些话，应该烂在肚子里。
但是我不说出来，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开心。
你能理解我吗？”
毛小七点了点头。
楚玉沉声说道：“我早已订过婚，夫家就是首富沈家的三公子沈乔。
我是个五品侍郎的女儿，才貌都只能算中等。
他是首富家的庶子，相貌一般，但人很实诚。
我跟他见过几面，还算投缘，我们只想普普通通地过日子。
哪曾想，沈家二小姐突然和宋亲王世子退了婚。
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宋亲王跟我爹提了亲。
我爹一时无法拒绝，就答应了这门亲事。
他没有知会我，就去沈府退了亲。
我自知这一辈子都无法抗拒命运，也无颜再面对沈乔，
希望你能帮我把他送我的一对玉璧，归还给他。”
十六七岁，正是对爱情和人生充满幻想的年龄，
听见这种话，毛小七一时不知如何接话，一脸沉痛地坐在旁边叹气。
楚玉说道：“你也不用替我难过，
我会想办法，看能否回掉宋亲王世子的婚事。”
毛小七听见她要退婚，连忙阻止道：
“千万别乱来，宋亲王权倾天下，得罪不起。
我前些日子，见到了沈二小姐。
她怕连累沈府，已经自请出府，断绝了和沈府的一切联系。
你可千万不要学她。”
楚玉苦笑道：“我是想学她，可我没有她的本事，学也学不来。
你放心，我会尽力一试。
如若不行，我就听姑姑的话，好好经营我和世子的婚姻。
人总要活下去。”
楚玉从怀里掏出一对龙凤玉佩，由上好的羊脂白玉雕成，龙佩和凤佩首尾相接，器形圆满大气，雕工极佳，价值不菲。
她用手帕包好，递给毛小七：“这就是沈乔送给我的定情信物，帮我还给他吧！
告诉他要好好生活，不要颓废。
今生无缘，来生再聚！”
毛小七接过玉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为何人间之事如此蹉跎？
难道真的要学山上的石头，无欲无情，方能超脱物外。
可在这红尘中，谁又能做到真正的无欲无情呢？
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
楚玉勉强笑着说：“好妹妹，别为我叹气，这些都是我的命，我认了。
走，到我房里去，我有件好东西要送给你。”
楚玉摇了摇铃铛，沉香划着船过来，将两人接到岸上。
接下来，毛小七去前方参观了的下聘典礼。
宋亲王和世子都没有出现，只有一个体面的管家，抬着数十台聘礼，堆满了楚府的院子。
楚大人满面红光，四处应酬。
楚家出了一个贵妃，一个侯夫人，即将要出个世子妃，一时满门荣耀，到处都是巴结声。
楚夫人和楚老夫人也觉面上有光。
只有毛小七，想起闺房里满面愁容的楚玉，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回去的路上，主仆三人坐在马车上，雪鸢问道：“楚小姐跟你说了什么话，你一整天都板着个脸，唉声叹气的？”
毛小七说道：“不过是小女儿家，对成亲的恐慌，没什么要紧的。”
雪鸢见她不想说，便不再问，自顾自地说：
“楚家现在的境况，真是满门荣耀。
只是这样的荣华后面，总是有些意难平。
等楚小姐以后变成了世子妃、亲王妃，她便不会记得今日的哀伤。”
毛小七还是觉得心里难受，伏在雪鸢膝头，让翠兰帮她揉揉背。
翠兰笑道：“有时候想想，我们生得这样普通，何尝不是一件幸事。
至少能守着想要守护的人，过想过的生活。”
回了侯府，毛小七抱着一大堆礼物，心结郁结地回了房间。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为谁鸣不平？
她到这个世界后，认识的几个同龄人，除了雪鸢跟逍遥侯勉强算两情相悦。
朱甜儿、沈瑜、楚玉，都没有得偿所愿，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
物伤其类，毛小七心中，不由生出一些悲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