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毛小七携带礼物,准时赴宴。
一同赴宴的还有京兆尹府的二公子于翔,骠骑将军的长子李真,卫国公的独子卫凌。
小高见人都到齐了,笑嘻嘻地说:“今日恰逢本人寿辰,特地请了翠云楼的姑娘唱曲儿助兴。来兴,还不快去请来。”
来兴连忙去请。
不一会儿,一个身穿红衣,怀抱月琴的姑娘施然走来。
毛小七只觉一股旖旎的香风迎面扑来,让人骨头都酥了。
美人儿鹅蛋脸面,长眉入鬓,美目顾盼,穿着一身透明的薄纱衣,玲珑浮凸的娇躯若隐若现。
毛小七觉得美人儿有些面熟,仔细看去,竟然是红菱。
她刻意模仿雪鸢的妆容打扮,风情万种,美则美矣,少了些自信飞扬的神采。
红菱也看见了女扮男装的毛小七,她一双美目从震惊到羞愤,瞬间又换上了甜笑。
“妾身翠云楼红菱,给各位公子请安,公子想听什么曲儿,请听妾身一一唱来。”
李真上前,抬起红菱的下巴,一杯酒喂到她嘴边:“真是个美貌的小娘子,先喝两杯酒,再捡那时髦的小曲儿唱两句。”
红菱不敢拒绝,笑着咽下了那杯烈酒。
她玉指轻拨,缓缓唱了一曲临江仙,又被拉过来喝酒。
几个富家子弟拉着红菱喝酒划拳,谁赢了就喝一杯酒,输了就脱一件衣服。
红菱初入欢场,哪里是李真他们的对手,很快身上的薄纱褪尽,只余一件丝绸里衣,曲线毕露。
所有男人的眼神都在红菱身上,恨不得透过那层薄薄的丝绸,看到里面的身体。
红菱脸上的笑容摇摇欲坠,无法再继续这个游戏。
毛小七终是忍不住,用披风包住红菱,作了个揖说:“各位哥哥们,对不住了,今晚能不能把这个美人儿让给我,下次我请大家喝酒。”
“小七兄弟,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李真拉着红菱的手,不让她离开。
“李真,我最近新得了件好宝贝,带你去看看。”小高跳出来打圆场,他轻声说:
“小七是我兄弟,你就让给他吧!
他还是个雏儿,最经不起诱惑,
让他开开荤,下次我们找更好的过来。”
李真哈哈笑道:“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既然小七喜欢这个美人儿,就给你带走。
小七兄弟,记得你欠我个人情哦!”
毛小七一拱手,拉着红菱就往外跑。
到了门外,徐洋早就牵着马车候着了,他看见红菱,也吃了一惊。
毛小七说:“先送红菱回翠云楼,我们再回府。”
徐洋打马往翠云楼方向而去。
毛小七坐在马车的一端,直勾勾地看着红菱。
红菱冷笑道:“你是不是在等着我感谢你?
那你就要失望了。
你是我最讨厌的人。
明明和我一样,是个下贱的丫头,
偏偏勾引穆晨,让他娶你。
现在更是和那些公子哥儿混在一起。
怎么样,当人上人的感觉爽吗?”
毛小七皱了皱眉头说:“俗话说,英雄不问出处。
下贱不下贱,不是看出身,而是看你的内心。
你到冷香阁来,我和姑娘从未苛待过你。
你却恩将仇报,往姑娘的饮食里下断肠草,害得姑娘差点丢了命。
幸得侯爷没有严查,给你留了一条活路。
没想到你如此冥顽不灵。”
红菱冷声说:“雪鸢那个贱人,本是低贱的歌女。
不过有两分姿色,哄得侯爷着了她的道。
我看她不顺眼,才对她下了手,
没想到她命硬,连断肠草都没能毒死她,真是可惜!”
毛小七说:“这就叫吉人自有天相,害人者必被人害。
我知道你的断肠草是谁给你的。
你忠心耿耿,一心为她办事,她可有念你的好?
她是金尊玉贵的侯府夫人,却将你送到翠云楼来,卖唱卖笑卖身,再无干净之日。
你就甘心这样过一辈子吗?”
红菱嘶声笑道:“毛小七,你休要挑拨离间。
这一切都是我一个人做的,
有今天的下场,是我罪有应得,不必栽赃给他人。”
毛小七拍了拍掌,笑着说:“红菱姐姐,我没看错你,你是侯府最有骨气的人。
哪怕沦落风尘,也是一身骄傲。
可惜啊,为了你的一身傲骨,
你的父母和弟弟,要在侯府整日整日地刷马桶,
做着最脏最累的活儿,却连顿饱饭都吃不上。
你母亲本就有病,眼看就撑不住了。
你弟弟的未婚妻,也上门来退了亲,
据说他一蹶不振,整日浑浑噩噩,混吃等死。
可怜你们吴家四口,被她玩弄于鼓掌之中,你还对她感恩戴德。”
红菱双眼圆睁,怒吼道:“你休要胡说?
她答应过我,要善待我的爹娘和幼弟,我才将罪责一个人揽了下来。
她贵为夫人,怎么会出尔反尔?”
毛小七说:“如今侯爷有令,侯府由楚夫人和雪夫人管家,
朱夫人从前怎样打压楚夫人,你也亲眼见过的。
如今楚夫人得势,怎么会轻易放过她。
朱夫人无宠无子,地位早不如从前,
为了保守秘密,怎么会让你这么一个活证据好好活着。”
徐洋拉住了马头,小声说:“七爷,翠云楼到了。”
红菱愣愣地看着毛小七。
毛小七说:“是真是假,你一早去侯府西侧门后面的小院子,一看便知。”
红菱抱着琴,浑浑噩噩下了马车,回到了翠云楼。
徐洋赶着车,缓缓往侯府去。
天已黑尽,路上漆黑一片,只有偶尔一点昏黄的路灯照过来。
毛小七不由抱紧肩膀,缩在角落里。
黑暗中,一个人骑着高头大马,疾驰而来。
徐洋连忙拉着马头,往路边让了让。
马儿受了惊,扬起前蹄,嘶叫起来。
毛小七在车厢里坐立不稳,一下摔了出来。
一声惊呼还未出口,被那人拦腰抱住,提上了马背。
男人一夹马腹,骏马飞驰,直冲城外而去。
徐洋架着马车追赶了一阵,就跟没了踪影,只得回了侯府。
侯府内院已经落了锁,进不去,他又去了穆晨住的院子。
张禄开了门,告诉他穆晨随侯爷去了定州大营,三五天才会回来。
徐洋心急如焚,无处求助,只得悻悻回屋,等到天明再去寻人。
毛小七趴在马背上,抖抖瑟瑟地说:“这位大侠,我只是个小厮,要钱没钱,要人没人,不如放我下来,我娘还在家等着我呢?”
男人冷哼一声:“不想掉下马背,就给我抱紧了,掉下去摔死了,可不干我事。”
毛小七感觉那人手臂一松,她身子就往旁边一歪,吓得连忙抱紧了马脖子。
马脖子上的鬃毛又长又硬,刺得毛小七小脸生疼,但她不敢喊叫,只得尽力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