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方四四方方的脸孔露出诧异,大声说道:
“小姐,我记得没错的话,是您身边这位红杏姑娘将簪子给我的。
她说我只要除掉冷香阁,帮夫人去掉眼中钉、肉中刺,
夫人就将您许配给我。
如今我冒着生命危险,将冷香阁的菜园毁去。
您不会不认账吧!”
朱甜儿惊恐地说:“不是这样的,你胡说八道。
你到底收了谁的好处,在这里血口喷人。”
毛小七没有记错的话,余方是楚姨娘从老家找来,给朱夫人借种的。
朱夫人有没有借种,毛小七不知道,
只知道心腹之人背叛,带来的伤害无比巨大。
余方诚恳地摇头道:“小姐,我真的没有说谎啊!
没有小姐的金簪,
我平白无故的,哪里敢去惹侯爷不快,那不是不要命了吗?”
逍遥侯冷笑道:“顺娘,如今这情况,你瞧着该怎么办?”
朱夫人看了眼朱甜儿,又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余方,还有旁边冷眼旁观的楚心柠和雪鸢。
她叹了口气,站起来说:
“侯爷,我这些年诚心礼佛,一心为侯爷祈福,别无二心。
是甜儿糊涂,做错了事。
她既然和这个人情投意合,暗许终身,
不如就成全他们吧!”
朱甜儿跪下来,拉着朱夫人的衣袖,哭喊道:
“不!
姑姑,不是这样的,我不能嫁给他!
我已经有了心上人,你知道的!”
朱夫人面色木然,望着祖宗牌位,心里默默地说:甜儿,对不起,此刻也只能牺牲你了,等我渡过这个难关,我一定好好打算你的未来,让你后半生衣食无忧。
逍遥侯冷声说:“如夫人所愿,让官媒写个婚书,交于双方。”
朱甜儿身子一软,跌坐在地上,痛哭起来。
门外的侍卫早得到消息,出去传讯。
没有半刻钟,媒人就来了,将朱甜儿和余方写在合欢庚帖上,婚书即成。
逍遥侯说:“朱夫人连日劳累,身体单弱,管理侯府力不从心。
从今日起,你就在泰来苑好好待着,安心静养。
府里的事情就交给楚夫人和雪夫人管理吧。”
说完,他转身出来祠堂,去了前面书房。
朱夫人跌坐在蒲团上,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楚心柠和雪鸢相互屈膝行礼,走了出去。
长廊上,楚心柠说:“雪鸢妹子,长日无聊,可否去亭子里坐坐,我们说说话。”
雪鸢笑着说:“雪鸢入府以来,几次想探访姐姐,今日终于如愿了,姐姐请。”
楚心柠和雪鸢坐在竹林旁的亭子里,
毛小七和春红侍立在侧,有丫环送来了茶点。
府中仆人路过,都蹲身行礼,然后轻轻走开。
楚心柠望着竹林,眼里有了泪花。
她神情激动,久久不能平复,半晌才说道:“姐姐失态了,让妹妹见笑了。”
雪鸢说:“楚姐姐是性情中人,隐忍多年,如今终于能扬眉吐气地过日子。
这份忍耐和包容,雪鸢自愧不如。”
楚心柠长吁一口气,缓缓说道:
“你是不是想说我毒辣,
对朱夫人下狠手,将她侄女儿嫁给一个下人。
说起狠毒,朱顺娘比我狠毒十倍、百倍。
侯爷这些年在前线打仗,府里朱顺娘一人说了算。
所有的姨娘、侍妾,日日受她折磨,死了两个,卖了四个,
能留下来的,无不像我一样,
违背本心,逆来顺受。
如今你我当家,自会将她所做之事,一件件清算清楚。
让侯爷看看,他信任的枕边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毛小七不禁动容,没想到端庄大气的朱夫人,背后竟如此狠毒。
雪鸢说:“姐姐既然这样坦诚,妹妹不妨和姐姐说说心里话。
妹妹原是官家女儿,家道中落,流离失所。
在外吃尽了苦头,伤了身子,
入府以后,朱夫人每日一碗避子药,伤了根本,再难有孕。
妹妹只想长久地伴在侯爷身边,终身有个依靠,其他再无指望。
春节前夕,妹妹身中剧毒,真凶到现在还逍遥法外,只推了个丫环出来顶罪。
现在妹妹的身子仍然很虚,一动就汗流不止。
大夫吩咐我,让我少操心,多静养。
妹妹体弱,恐无力帮姐姐分担家事,还望姐姐体谅。”
楚心柠见雪鸢面容诚恳,不像有假,安慰道:“雪鸢妹妹还这么年轻,调养好身体要紧,其他的事,我先帮你撑着。”
雪鸢起身,施然行礼。
回程路上,毛小七小声说:“姑娘跟楚夫人又不熟,为何要和她说这些,还推了管家之权?”
雪鸢笑道:“楚夫人在朱夫人的威势下忍耐这么多年,本身就很厉害。
如今她有了楚妃这样的姐姐,侯府无人能与她匹敌。
不如让她好好体验一把做大夫人的爽快。”
毛小七说:“姑娘难道不怕她为难我们吗?”
雪鸢说:“她和朱夫人积怨已久,
朱夫人只是被撤掉管家之权,并没有实际处罚。
说明侯爷对朱夫人还有感情,也忌惮她背后宋亲王一股势力。
朱夫人一定会想方设法东山再起。
到时候,两股势力扭打在一起,我们只要在旁边,坐山观虎斗就行。”
毛小七一下抱住雪鸢的手臂,小声说道:“
姑娘,你说的我知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雪鸢笑道:“我们女人能看见的,都是小利,
真正厉害的是侯爷,他才是背后的黄雀。”
毛小七摇晃着雪鸢的手臂,撒娇道:“我的好姑娘,你怎么知道这么多。跟你比起来,我就是个傻孩子。”
雪鸢笑着说:“知道自己傻,就还有救。
小时候,我父亲有五房妻妾,争宠吃醋,无所不用其极。
这些小把戏,我从小就知道,我只是懒得用罢了!”
毛小七吐了吐舌头。
现代社会,女性地位高,基本不用讨好男性生活。
所以毛小七的观念里,无法理解女性讨好男性的思维。
走出竹林,穆晨一身黑衣,抱剑而立。
见雪鸢走近,他抱拳说:“穆晨给雪夫人请安。”
雪鸢笑道:“穆将军,是来找小七的吧。
罢了,我自己回去,你们两个说说话。”
毛小七抱紧雪鸢的胳膊,柔声说:“姑娘惯会寒掺人,我要和姑娘一起回去,理他作甚。”
主仆两个在前面走着,穆晨远远跟在后面,一起回了冷香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