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启明眼里满是嫌弃。
这么聪明的女子，怎么会找如此粗鲁不堪的乡野村夫？
吐槽结束，他紧盯着沈晚晚，小脸极其认真。
“沈晚晚，你是我第一个用针灸之术救过来的病人，我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听了他的话，沈晚晚将医书紧紧抱在怀里。
现在这本医书已经不仅仅只是价值连城这般庸俗，这书还承载着梁启明对她最好的祝愿。
“好，我一定会好好活着。”
对着沈晚晚满怀感激的眼神，梁启明极其满意地点点头。
他双手背在身后，摆着大人的派头目送着马车离开。
梁大从医馆走出来，磨蹭到梁启明身后，凑到他耳边问道：“明公子可是舍不得沈姐姐离开？”
梁启明面无表情地瞥他一眼，语气不耐道：“我为何舍不得一个蠢女人？”
“是吗？”
梁大挠挠鼻子，嘴里嘟囔着，“也不知道之前是谁一到饭点就催着我去给沈姐姐送药好借机蹭饭的。”
梁启明转身要离开的身子微微一怔，心底第一次涌上一股被人识破伪装的慌张感。
他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可他这般骄傲的人又怎会让他人发现他的异样。
梁启明站定身子，侧着头看向梁大。
“先生昨日说，今日要整理库房的药书，你可曾办好？”
梁大脸上的嬉笑瞬间消失。
等不及半分犹豫，急忙朝着库房跑去。
望着梁大焦急的身影，梁俊明唇角微微上扬，表情十分得意。
他转头看着马车离去的方向，嘴里喃喃道：“你最好说到做到。”
·
马车上，沈晚晚小心翼翼地将医书收好，同高卫送的药放在一起，好生的保存着。
收拾好后，沈晚晚余光注意到自上车后便一直独自坐在角落里的大宝。
她抬眼看向江猛，与他交换着眼神，二人很有默契地换了位置。
沈晚晚拿一块点心，递到大宝跟前。
大宝摆手拒绝，“娘亲，我不饿。”
沈晚晚没强求，将身子侧向他问道：“你是不是不想离开？”
大宝摇摇头，可脸上却满是失落。
“我想跟着爹爹娘亲还有二宝三宝一起……”
他这话，显然只说了一半。
沈晚晚替他补充道：“但是你又想继续留在谢老身边，跟他学习读书识字是吗？”
大宝没有回答，只是将头低了下去。
沈晚晚转头看向江猛，用眼神同他交流着。
江猛看出沈晚晚的意思，挪动身子到大宝旁边，伸手揉着他的脑袋。
“大宝，过了新年你又长大一岁，到了可以替自己做决定的时候了。”
大宝缓缓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江猛。
“你爹我七岁的时候就离家出去谋生计了，如今你已经十岁，你完全可以自己选择是留在爹爹娘亲身边，还是独自留在这里，跟随你敬佩的先生读书。”
“我……”
大宝内心的想法不言而喻，只是他还有其他的顾虑在。
沈晚晚握住他的小手，“大宝，如果让我说，我当然是想你能跟我们一起去京城，你在我们跟前，我们也能放心些。”
“可是呢，这种想法对你太自私了。”
“谢老无论是在学识，还是眼界都是常人无法比拟，你勤奋好学，聪慧听话，谢老也将你视为他最珍爱的学子，你如果跟在他身边继续读书识字，将来必定大有可为。”
沈晚晚温柔地捧着大宝的小脸，“大宝，你的前程未来应该把握在你自己手里，我们没法也不能替你做决定，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无条件地支持你。”
大宝听得极其感动，内心那些万般复杂的思绪此刻都化为泪水。
他扑向沈晚晚的怀中，痛快地大哭起来。
二宝三宝放下手里的玩具吃食，凑到沈晚晚身旁同她一起安抚着大宝。
三宝声音软软道：“大哥哥，别哭啦，要变成大花猫啦～”
二宝练武练的说话也格外直接。
“娘亲和爹爹都说了，想走想留都听你的，你还哭啥？”
这般直白的话让沈晚晚和江猛哭笑不得。
江猛赏给他一个脑瓜崩，“平时我不在家，你就是这样跟你兄长说话的？那你对你娘亲是什么态度啊？”
二宝揉揉被打的地方，语气平淡道：“师父说了，习武之人练就一身武艺是为了锄强扶弱的，尤其是对于女子和孩童，必须要温柔对待。”
“娘亲是女子，我肯定不会用对大哥的方式对娘亲啊！”
正说着，二宝乖巧地给沈晚晚端来一杯热水。
“娘亲刚才说那么多话该口渴了吧！茶水有些烫，娘亲可要小心些。”
听到二宝说茶水烫，三宝先替沈晚晚接过。
“三宝来帮娘亲吹凉。”
“呼～呼~呼~~”
窝在沈晚晚怀中的大宝逐渐停止了哭泣，他缓缓坐直身子，用衣袖拭去脸上的泪水。
其他人都很有默契地停止说话，默默地看着他。
直到马车停下后，江猛才开口打破了平静。
“考虑好了吗？”
大宝点点头，此刻他的眼神格外坚定。
“好，下车吧，把你的决定当着谢老的面告诉我们！”
外面大风没停过，吹得学堂比往日更加寂寥寒酸。
众人依次下车，江猛走到学堂门前，轻轻一推门便开了。
他十分无奈道：“今时不同往日，谢老这不爱关门的习惯还是要改。”
“要改你改！”
他们人还未进去，里面传来一声掷地有声的呵斥。
谢夕应该是怕冷，窗户都关得死死的，只留一道门缝趴在那看他们。
他穿着素袄，头发有些凌乱，脸色还带着疲倦，一副被人吵醒而深感不满的样子。
沈晚晚意识到打扰了谢夕休息，也怕江猛直言快语再说些不恭敬的话冒犯了谢夕，忙将他挤到一旁。
“谢老，事出紧急，我们也是迫于无奈才来打扰，还请谢老宽宥。”
谢夕从鼻腔里发出一声闷哼，身子探出一截看向他们身后的马车，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哪？”
“京城。”
“……”
谢夕突然沉默。
视线落到大宝身上，片刻后问道：“你们都去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