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岳峰除了一身本事流传军中。
在封骁骑将军前,可谓是名不见经传。
当沈宴舟绕过屏风真正看见他面容之际,却着实惊异了一把。
武将自有武将风骨。
但大将军的容貌却是实打实的风俊儒将。
沐阮宁的眉眼有七八分肖似父亲。
他不穿军衣之时,一身大氅深衣,倒更似个学士。
沈宴舟敛眸恭敬行礼。并不敢多看。
他很清楚,眼前的大将军对自己似乎有什么不满。
沐岳峰一瞬不瞬的瞧着。
见他拜下去之时身子晃了晃,不由眉头越皱越紧。
沈宴舟的腰伤一直没好。
方才又跪了那许久。
此刻疼得额头沁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但大将军没出声,他也只是咬牙坚持着等。
约莫过了两分钟。
才听见上首八仙桌后的将军搁了公文:“起来吧。”
“你就是沈家那个孩子?”
沈宴舟摁住腰,面上不见波澜,心中却是纳罕,态度谨慎:“是。”
“所以,找我何事?”沐岳峰看着他。
少年用力抿了抿唇,才抬眼望向大将军的眸子:“晚辈,求将军收留。”
“哼!”没等他说下去,沐岳峰已经一声冷哼。
“你们可真是好算计,早几年送你来时就开始打算了吧?”
“如今,你这是苦肉计?”
沈宴舟对于沐将军的不喜,并不意外。
毕竟这些时日国公府闯下的祸事挺大。
但,他此刻盯着自己的眼神十分古怪。
就好像……看贼一般?
“爹爹,你跟他废什么话?快快撵走他!”内室的帘子捞开,沐朝云红着眼睛往外走。
妹妹婚书之事他也是刚听说。
一想到方才还替他说话,就万分后悔。
“你住嘴!”
沐岳峰喝止了儿子。
目光复杂地又盯住了沈宴舟,细细打量,哪哪儿都不满意。
“沐家的女儿,不许无能之辈,你可明白?”
沈宴舟整个人懵在原地。
……
……
天色渐暮。
沈宴舟被狠狠嫌弃了一通后,终于踏足了房间。
原以为,沐将军说话非常凶狠,想得到庇护必定千难万难。
可没想到。
最后竟然应下了。
沈宴舟更没想到的是。
自己竟莫名有了个未婚妻?
他在门后怔了半晌,僵硬冰冷的手指轻颤,才活过来般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腰眼。
点上灯。
桌子上的碗盏已经收走。
半开的牖窗外,夜色浓稠,一如他此刻未知的前路。
默默走到床边。
“!”
心底猛地警铃大作。
这轻纱帐子分明是挂起来的,怎么此刻平白无故垂落?
沈宴舟一手轻探入怀,扣住了匕首手柄,另一只手死死攥住了纱帐,猛地一拉。
沐阮宁?
他心脏骤然一紧。
沈宴舟的匕首抵住的女孩。
正是她。
他脑海里霎时闪过了漫天血红的回忆。
那个声音充斥着歹毒的蛊惑。
【你不能有弱点。】
【我都是为了你好。】
【所有会影响你的……都要死。】
隐约昏黄的光线里。
少女白皙细嫩的脖颈,像塘泥中挥展而出的莲。
鲜活而柔美。
匕首锋锐地抵在青色搏动的血管外。
仿佛轻轻一拉,所有血液里的喧嚣与蛊惑全都能归于平静。
沈宴舟脑子里充斥着可怕的呓语。
额头青筋暴突。
他整个人僵在原地。
忽然。
安谧熟睡的少女缓缓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