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瑶手顿了顿，无声点了点桌子一角。
他将酒置下，冷眼扫视坐在阿瑶皇后位置上的齐元雅。
齐元雅连忙捂住笑得呲牙的嘴。
她皇兄这态度一出，众臣一见差点都坐不稳，简直笑死她了。
众大臣的心情是十分激荡的，皇帝对皇后非同寻常一般的态度让他们悚然心惊，再一抬头，坐在皇后一旁位置上的女子相貌更是让他们惊愕。
竟然有女子相貌长得跟端王有八分相似！
这莫非是皇帝在民间找回的公主不成？
众大臣心中疑惑，眼神一转，纷纷在脑海里搜寻起自己家中是否有合适年龄的儿郎。
皇帝已经登基三个多月了，该是时候将家中子女利用起来了。
宫宴上敬过一轮酒后，开始了献礼环节。
当然，并不是所有献礼人员的名单都会被高声念出。
罗福公公昂着下巴，像模像样连报了十几个大臣献上的礼品名单。
阿瑶一开始还有些许兴致看了看，后来探头实在探累了，懒得再去关注。
她只关注她这一头凤冠不知什么时候才可以拆下来。
齐元衡在她背后托了一下她的肩膀：“很累？”
“累。”她垂着眼，颇有些闷闷不乐的模样。
每次朝宴总少不了歌舞表演，台下终于到了这个环节。
而最亮眼的莫不过附属国南原献上的一对双胞胎美人，长得娇娇嫩嫩，一身暴露的衣裙露出白皙的双腿和纤细的腰肢。
随着鼓点的声音，她们飞身下腰，长袖甩舞，刚柔并济，纤纤丽影招摇飘荡。
不少大臣暗暗咽了咽口水，对这曼妙的舞势如痴如醉。
阿瑶这下也不嫌累了，伸长脖子看得几乎快要忘记眨眼，内心激动喊着系统：“系统，快快快录像！”
系统在自己的内存里新建了一处文件名为“第三个世界”，将录好的视频打包放了进去。
因此阿瑶看到一只手挡在自己面前时，才忍住被人扰了兴致的不悦，将他手拉了下来不虞问道：“怎么了？”
“看美人倒是看得入迷。”
齐元衡颇有几分咬牙切齿，将剔好的鱼肉盘子替换到她案前，“吃。”
她垂下眸，借着吃东西的当口偷偷摸摸抬了好几次眼睛。
美人舞蹈表演完，掌声十分热烈。
东原国时辰一边一右牵着两个男人上前跪拜：“陛下，这是东原国最漂亮的两个舞女，献给我们最尊敬的君王。”
齐元衡似笑非笑，“东原国盛意，朕接下了，来人，将美人送到舞芳阁。”
不少以为皇帝会当场将美人赏赐出去的大臣们悄悄扼腕。
东原国使臣却是有些失望，原本赌着这两个美人能被当场收进后宫，但这位陛下在美人舞动时，全幅心神都在他旁边的女人身上，对两个美人的安排也仅仅只是宫廷舞女罢了。
只是不知这位陛下是真的清心寡欲，还是……
使臣暗暗退了下去。
宴席上管弦丝竹、曲水流觞，几乎将六艺表演了个尽，不知何时开始了“投壶”这个游戏。
坐在一旁的齐元雅跃跃欲试，她的激动连对她没几分注意的齐元衡都察觉到了，当即挥了挥手，“去吧，回来顺便把季典那小子叫回来。”
季典是第一轮的冠军，站在那里颇为神气。
众人都知他是御前的人，有人轻视也自然有人对他溜须拍马。
齐元雅的到来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上过朝的都知道端王的长相，只不过端王的形象在众人眼里较为不堪。
毕竟不是谁都能不顾形象顶着一头凌乱的头发在朝堂间招摇，或是顶着一张青青紫紫的可怖脸孔对人笑得一脸阴险。
齐元雅这张脸跟端王再像，也被众人分了开来，若按等级划分，她在顶层，端王的长相在底层。
她站在季典旁边玩了几手，赢了比赛，兴趣瞬间降低了许多。
“没意思，不玩了，季典，皇兄召见你，跟我走吧。”
季典乖乖跟她走到齐元衡面前，被当场训斥了一通。
“今天什么日子？朕让你紧跟御前，你去干什么了？”
季典低垂着头，满脸求饶：“主子，属下认错。”
“带人查查今天献上的那些美人是否有什么异动。”
“皇兄，这不好吧？”齐元雅听到他的吩咐，上前正色道：“这小子还小，不懂那么多手段，万一那些女人对他……”
“那不正好，长个教训！”
似是随着这句话，齐元衡的情绪慢慢放开，瞳孔里闪着冷冰的寒光，令人几乎不敢直视。
投壶游戏玩完，又开始了飞花令，这个游戏不仅前面的大臣们在玩，后方大臣家属们也同在玩，诗句几度传到前面，甚至还有大臣斗胆请皇后公主参加。
齐元衡轻笑了一声，蓦地开口，“把他拉下去，砍了。”
阿瑶还在夹肉吃，刚一抬头，就见到一个人被拖到宫门口，嘴巴被堵得严严实实的，一声求饶呼救也发不出。
整个宴席一片安静。
她扭头觑了觑齐元衡，发现他表面凶戾，眼神却还保持着冷静，明显是装疯给众臣们看。
齐元雅出声打破了平静：“大家继续玩呀，不要被打扰到了兴致。”
皇帝砍人会不会打扰到他们兴致？
众臣哪里敢认，连忙拜倒在地。
齐元衡冷眸看着，身上气势凛然，令人望之生怯。
阿瑶扯了扯他的袖子。
他垂眸看了她半晌，手在桌下抓住了她的手掌握了握，对齐元雅道：“皇后累了，带她回安武宫歇下吧。”
齐元雅乐得躲开这样的场景，带着阿瑶从后方离开。
“皇嫂，你别怕，皇兄作戏给他们看呢。”
阿瑶摇了摇头，“我不怕。”
齐元衡真正发疯的样子她见过。
怎么会认不出他现在是何精神面貌，但她心里有几分隐忧，总觉得，他藏在心中的戾气，已经有几分压抑不住流泻了出来。
他是真的冷静，还是顺从心意？
只有他自己知道。
安武宫，西殿已经收拾出来了，但齐元衡还是不愿放阿瑶回到此处继续住。
按他自己所言，这处地方血腥味太重了，影响睡眠。
东殿原是皇帝的独寝之处，阿瑶搬进来后，罗福公公愁了几天，因为他发觉皇帝连个独寝的地方都没了。
每个地方都被皇后占得牢牢的。
偏偏这位陛下还十分乐意，从自己的私库里翻出不少东西添置在殿内。
齐元雅送她到了门口处，看着不远处带队的季典好像老鹰抓小鸡似的动静，失笑道：“这小子动静太大了，刺客来了都要被吓跑，我去跟他说两句。”
阿瑶望着没有宴席灯火辉煌的东殿，懒得再叫人燃上灯火，招了招宫人上前问道：“二芽呢？”
宫人朝阿瑶禀告道：“二芽姑娘去给娘娘煎药去了。”
阿瑶心中疑惑，她不是断药了吗，二芽怎地还给她煎药？
不会有什么阴谋诡计在等着她吧？
当即朝系统问道：“系统，这屋内有没有刺客？”
系统查探了一番：“没有，里面没人。”
她微微松了一口气，推门入内，一阵微甜的花蜜味道扑鼻而来。
阿瑶皱了皱眉头。
齐元衡鼻子叼得紧，既想闻到香味，却什么味道都入不了鼻，最近亲手换了一些熏香，据说与她身上的味道有几分相似。
怎么今天又换了？
她又细嗅了两下，感觉这味道闻久了，有些晕头。
定是被凤冠给压的。
她坐在镜前，抽出了紧簪在头发上的几根珠杈，眼睛紧盯着镜面，小心翼翼地拆卸底座。
镜子一角有什么东西忽地动了动。
阿瑶心里一惊，再次找系统确认：“系统，系统，你确定这里面没人吗？”
“没有啊！你看到什么了？”系统奇怪问道。
她起身往那处地方走去，蓦地伸手扫下纱帘，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精致的镂空球形物，它在地面上轻轻滚动着，里面有一个小珠被点燃了，带着甜香烟雾从里面缓缓冒出。
花蜜的味道更加浓郁。
阿瑶刚想伸手捡起，身体蓦地一软，一阵深深的无力感从身体深处传来。
这是怎么回事？
她中毒了？
……
齐元衡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些隐约的不安，他握紧手掌，强忍住这阵情绪，周身气势更加摄人。
大臣轮番给他敬酒，他喝了两杯，蓦地抓紧酒杯，高大的身体站起，目光凝了一凝，似乎跟谁达成了共识，一回头朝外走去，瞬间消失在众人面前。
而后，另一道人影取代他走了进来。
齐元雅脸上带着微笑，一身金贵的尊王打扮，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带着微笑。
“各位大人好。”
东殿处，一派安静。
静得有些不同寻常。
在此处伺候的宫人竟都不见人影。
齐元衡嘴角扯了扯，摸出腰间匕首，推门进了宫殿。
暖黄的灯火下，隔着一道细薄的红纱，似乎有一道人影在地上轻轻扭动，若隐若现的喘息声和细微的呻吟声不绝于耳。
他走上前，用匕首划开纱帘，轻飘飘的红纱坠地，落在那道人影上。
“齐、齐元衡……”
熟悉的声音呼唤着他的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