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毕方山的贼众沉默以待时,手下急急忙忙来报:“大哥,寨子外面有人喊话,说是要见你!”
“可知是何人?”方洄怒气沉沉地盯了他一眼。
那手下顿时头皮发麻,嗓音干涩道:“她说自己叫……秦芸烟……”
“秦芸烟!她竟然还敢来?”
“大哥,让我去砍了她!”
“她压根没把咱们毕方山的人放在眼里,这就是挑衅!”
方洄还未说话,座下众人便义愤填膺,撸着袖子就要往外冲。
然而走到一半却不见方洄开口,那些人又有些尴尬,只好放慢脚步,转头看向他,等待他的吩咐。
“既然她敢来,必定会有后手。都不许轻举妄动。”方洄镇定地分析,挥手道,“把她请进来,设宴,待客。”
方洄纵然是土匪山贼,但曾经也是
官家出声,若非遭遇不测,也不会落草为寇,骨子里还带着一些官家贵族的矜傲。
但他手下的山贼可没有这么好的涵养,打又打不过,说又说不得,只能一边备菜一边嘟哝道:“区区一个小丫头片子也值得他这样款待,从前怎么不见他对咱们这么好?”
“大哥对咱们不错了,每回有挣钱的单子都是先让咱们出去。再说了,咱们那样的出身除了能做杀手还能做什么?”
“都是当山贼的,就是他规矩多。”
此言一出,厨房里的众人都沉默了,过了半晌才有人喃喃道:“若非不得已,谁愿意当这山贼?都是朝廷逼的。”
这回就连抱怨的人都停下了,深知此话不假。
毕方山威虎堂里,秦芸烟身材瘦削,幅巾冠带,浑身浓浓的书卷气,若非唇红齿白,半点不像是姑娘家。
方洄一眼便瞧见了泰然自若的秦芸烟,一只眼上上下下地打量她,甚是好奇,就是这样的人,让他的手下有去无回。
虽然被方洄打量,但秦芸烟并不觉得被冒犯,她不着痕迹地将威虎堂的陈设扫入眼帘,一看便看出了些名堂来。
寻常山贼的堂口都是胡乱摆放,为的是威武霸气能压住人,通常都是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像威虎堂这样竟然还摆了松木盆栽贝母屏风的,举世罕见。
不像是山贼的堂口,倒像是书香世家的花厅。
这个想法刚从秦芸烟的脑海里冒出来,就被方洄的坐姿证实了。
只见方洄大马金刀地坐着,但脊背挺拔,手肘微沉,全然不像其他山贼那般潇洒随意。
他抬眸道:“秦三姑娘胆子不小,敢单枪匹马闯入我毕方山的,京城内外,你是第一个。”
“能把
毕方山的杀手逼到聚众商议如何杀我的,想必我也是第一个。”秦芸烟丝毫不退,敛起笑意,眸光凛冽。
听到这话,众人愕然抬头。
有人回过神来喊了一句:“你偷听咱们的对话!”
“你们那吵吵嚷嚷的声音,纵使我不想听到也难。”秦芸烟没有否认,却也委婉地给了他们一个面子。
总好过说他们毕方山守卫松懈,自己一个女人都能如入无人之境来得好。
她留了面子,但方洄却听出了语气之中的嘲讽,顿时放下茶盏,声音也冷下来:“秦三姑娘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我想和你们做一笔交易。”
秦芸烟手里端着茶盏,却如闲庭散步一般悠然,压根不像是闯进了土匪窝,脸上还挂着闲适的笑意,“你们偷回来的尸体是北城兵马司故意留下的破绽,若是天亮之
前我回不去,北城兵马司的人就会赶来。”
“奶奶的!老子今天就杀了你,大不了卷包袱走人,看那劳什子兵马司来毕方山能找到什么!”有人不喜欢这威胁,一拍桌子怒气冲天。
“诸位说笑了。”秦芸烟眸色疏离清冷,带着不容怀疑的坚定,“你们以为我是怎么找到你们老巢的?”
毕方山并不小,想要找到他们的老巢着实费功夫。就算是威虎堂的人,若是私自下山,在想回来也得费老大的劲。
可是这小丫头非但在偌大的地方,找到了他们,还在威虎堂附近偷听他们的对话,之后绕到山下喊山门。
霎时间,一群人面色大惊,唯独方洄冷静镇定,“你想做什么交易?”
“我要知道买凶杀我的人是谁,还要一方物证。作为交换,我可以保下毕方山,还可以给你治眼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