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听到这个声音,秦芸烟嘴角的冷笑又深了几分。
这冷笑不仅是对霍随安,更是对自己。
她先前一定是疯了才会对霍随安产生好感,这样一个视人命如无物的人,有什么资格站在自己的身边?
从前,她明知道霍随安带着目的前来,却依旧看在他有底线的份上与他相处得宜,可现在她连听到霍随安的声音都觉得憎恶。
秦芸烟当然不是什么圣母,她的手上也有人命,那些死于她手的杀手也是流淌着温热鲜红血液的人。
可她只杀该杀之人,谢五郎非但没有伤害自己,还帮了自己一把,秦芸烟虽是初次见他,却对他充满好感——这种好感十分浅薄,却也足够让秦芸烟在霍随安要对谢景动手时保下他。
意识到自己与霍随安的不
同,确切的来说是自己这个现代人与王朝统治阶级的不同后,秦芸烟原本纠结懊恼的心瞬间安静下来。
“王爷就是这般滥杀无辜之人吗?只因为谢五郎与我相谈甚欢,就要喊打喊杀,这是皇室贵胄该有的气度?”没有了心底最后那一层情感顾忌,秦芸烟讽刺的声音格外清亮。
听到她毫不掩饰语气中的情绪,霍随安眉宇微蹙:“你是我的小烟儿……”
“王爷怕不是忘记当初找我的目的是什么了,当初你出现在将军府,难道不是为了寻找那块兵符吗?”
她算不上质问,甚至不是问题,因为这问题已经有了答案,两个人皆心知肚明,没有丝毫回答的必要。
可霍随安的心底还是涌现抽痛,那痛楚并不强烈,只是一丝一丝地剥离他
的心,每一次抽离都能带来轻微的窒息,似乎等到最后完全抽离的时候,他就会窒息而亡。
又是这种痛……霍随安苦笑,白天在酒楼也是如此,先前看见谢景也是如此,她秦芸烟何德何能,让自己对她产生此等心绪?
强压下心口的抽痛,霍随安一改英挺坚韧的站姿,随意靠在墙边的柳树上,笑容讥诮:“小烟儿说的对,本王找你的确是为了那块兵符,本王记得,小烟儿说过要把兵符给我的吧?不知道烟儿你说话还算话吗?”
“呵!王爷倒是有脸提此事,脸皮之厚令我叹为观止。”秦芸烟就差拍手叫好了,“当初答应把令牌给王爷,是因为王爷告诉我,跟踪监视我的人是宁王派来的,王爷会帮我对付宁王。可是,那人真的是宁
王派来的吗?王爷又帮我对付宁王了吗?”
原本霍随安还想狡辩一番,可看见秦芸烟眼眸中的了然和嘲讽,霍随安只觉得心口一紧,“你……你如何得知?”
秦芸烟垂首轻笑,慢悠悠往前走,站在霍随安身边时才停下,笑意仍在。
“宁王想要对我下手没错,但他的目的一定是和你一样,他又怎么可能绑架我,然后给你下药?”
“那些绑匪在面对你的时候虽然故作凶狠,却改不掉心底的敬畏,敢把我拽下车,却连碰你都不敢,还得你亲自出马演戏给我看,真是委屈王爷了。”
说话间,秦芸烟倾身靠近霍随安,身上淡淡的花香撩拨着男人冷静的思绪。
“王爷,我应该谢谢你的,至少对女人,你是个君子,没有顺着那根香犯
下错误,否则现在我不可能和你好声好气地说话。”
心头的窒息越来越重,霍随安抬首望月,借此机会松缓了一口气,就这么定定地望天,问道:“你是怎么知道不是宁王的?”
“还记得敬平指给我看的那个尸体吗?那张脸是跟踪我的那个人的脸,可尸体身上没有我熟悉的味道。你不让我出去,那么长的时间足够他找来一具尸体换上人皮面具的了。”
说完这些话,秦芸烟退后半步,嘴角笑意耸动,轻松自在地欠身告退,行礼离开。
看着她一步步离去,霍随安挺拔的身影陡然佝偻起来,捂着胸口靠在蜿蜒的柳树树干上,死死地盯着她离开的方向。
秦芸烟,你真是好狠的心!你是怎么做到如此淡然的!还是说,你比本王更虚情假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