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那么多人竟然治不了她一个小丫头!”
夜色幽深,侯府的深宅大院里传来妇人冷哼的声音,带着女子娇柔不忿的怒火。
“原本今日是花朝节,街上人多热闹,想要下手也容易,本不该出岔子的,不知他们出了何事。”妇人身边的老嬷嬷语重心长地劝说道。
“出岔子也就罢了,如今他们被南城兵马司抓去,若是将我供出来,该当如何?我已成婚月余,再过不久兄长就要离京,若等兄长离京之后真出了问题,就算我搬出琅琊王氏的名声,也不会有人卖这个面子!”
月色透过半开的窗牖落在深闺妇人的身上,那张清丽的面容不是令远侯世子夫人,还能是谁?
她身边的齐嬷嬷叹了口气道:“世子还是心疼夫人的,否则也不会为了夫人三番四次去挑衅那小贱人。只可惜世子终究是世子,手中
权力有限,想要护住夫人也有些困难。”
“若非他有把柄在手,又正好被那小贱人撞破我与他的谈话,我怎会答应嫁给他?”王馨月冷哼一声,攥紧手里的绣帕,狭长的吊梢眸盯着窗外的某一处,眼底划过的寒光叫人不寒而栗。
齐嬷嬷还在劝说:“如今木已成舟,夫人的聪明才智,定然能将令远侯府玩弄在鼓掌之中,届时便就不用再担心被人威胁。”
“说的好听,侯爷与侯夫人精明得很。”那双冰冷的吊梢眼闪过一抹讽刺,“你真以为我们做的这些事情,他们不知道吗?不过是想借着我的手除掉那个小贱人罢了。那小贱人死了也就死了,可她手中的兵符绝不能被人拿去。”
“夫人又不要行军打仗,作何要那兵符?”齐嬷嬷还是不理解,她始终觉得夫人应该做的是掌握侯府的权力,而不是去纠
结秦家那个被退了婚的丑女。
“你懂什么?你以为秦芸烟凭什么能攀上令远侯府这桩婚事?靠的还不就是那块兵符。”王馨月撇了齐嬷嬷一眼,心底纵然对这不识货的老奴有所不满,但也没有说出口来。
想到那块兵符,再想起一直跟在秦芸烟身后转个不停的九王爷,王馨月忽然勾起唇角。
想得到那块兵符的人可不止她,想娶秦芸烟性命的人也绝对不止她,今日之事会落在谁的手上,尚且未定。
南城兵马司诏狱里,秦芸烟悠然自得地捧着茶盏,坐在团椅中,面不改色地听樊青审讯那些打手。
因为担心她害怕,樊青特意将谢景留下来陪她,此刻谢景一身戎装,坐在她手边,只是那面上还没有秦芸烟来的坦然。
看见他的不对劲,秦芸烟收回落在他惨白唇色上的视线,淡淡问道:“谢大人是才来
兵马司不久吗?”
“正是。”谢景胸口的心跳个不停,耳边惨烈的尖叫声越来越近,仿佛每一鞭都抽在他的耳边。
“多行不义必自毙,他们诬陷樊大人,想要置我于死地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有这样的下场。有些人死不足惜。”
秦芸烟清冷的声音如同泉水,泠泠作响,落在谢景的心池上,神奇地安抚住了他的焦躁。
他确实才来南城兵马司没多久,但也见过几次审讯,可心头始终跨不过这个坎,而如今这个坎却被秦芸烟一语道破。
身旁的人毫无动静,似乎没有察觉他已经恢复了正常,谢景偷偷瞄了一眼,又收回视线。
只见那人模样俊朗,面色坦荡,长身如玉,宛然而坐,一双凤眸冷静而自持,只是那弯粗眉引人注目,也正因为眉宇间的粗犷,谢景才没有将她认成男子。
这样的一个人,为
何能轻而易举的解掉自己的心结呢?
不仅谢景有疑惑,秦芸烟也满肚子好奇。她是亲眼见到谢景在万家赌坊被掌柜设计的,怎么一眨眼,非但赔了钱,还成了南城兵马司的人?
更何况,陈郡谢氏也是世家中独领风骚之人,能与之相提并论的唯有琅琊王氏,这样一个世家大族的小公子,怎么就轻而易举的进了兵马司这样重要的地方?
心底埋下这些疑惑,秦芸烟察觉手上的茶已经凉了,便轻轻放在桌子上,往大牢方向看去,正对上樊青怒火中烧的狰狞面容。
似乎是怕吓着秦芸烟,樊青收敛怒火,道:“他们一口咬定见的是我的令牌,可我的令牌好好的在身上,他难道见的是鬼吗?”
樊青怒气冲冲地将令牌扔在桌子上。
看着那写着樊字的令牌,秦芸烟心头陡然一晃,温声开口:“如果他不识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