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说是茶馆,其实只不过是接着巷子支起来的茶棚子,用几块木板搭建起来,单独辟了窗子,看上去也像是那么回事儿。
但这绝不是宁远侯府世子与世子夫人该来的地方。
秦芸烟收起冷淡的目光,不再看李煜卿和王馨月,坐在窗边的茶桌旁,慢悠悠吃着茶果,隔壁汇丰茶楼已经开始说书,醒目一声响,震得秦芸烟耳膜动荡。
她在思索要如何开辟进项,将军府的铺子虽然多,但盈利的没几个,更别说里面都已经被孙氏派下去的人吃的一干二净,要想彻底转好还需得费点功夫,秦淮山是不可能费功夫的,就只有交给周嬷嬷。
见她伶牙俐齿,李煜卿伸出手指着他骂道:“秦芸烟,当日你做出那等令人憎恶的事来,本世子也念在过往的情分上,不曾与你计较,你今日又血口喷人,坏人名声,何故?”
“我做什么事了?”秦芸烟
不清不淡地瞥了他一眼,“在大婚当日给你递休书,还是明知身有婚约,转头又去勾搭良家女子……哦不,男子,又或者是路遇前婚约对象,吃饱了撑的上赶着找不痛快?”
一桩桩一件件,都如同巴掌打在李煜卿的脸上,气得他脸色煞白,抬手就要打。
秦芸烟眼都没眨,端着茶盏往嘴边送,还没喝到嘴,那清凌凌的声音就在茶棚里传开:“汇丰茶楼只会说书,哪像世子爷,还会当街打人呢,打的还是个女人。”
李煜卿抬起的手顿时愣在空中,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夫妻二人霎时被一阵哄笑包围。
来小茶棚喝茶的大多是贩夫走卒,不像汇丰茶楼的客人那样要体面,说出来的话自然也难听至极,就连无媒苟合都骂出口了。
瞥了一眼,脸色苍白的王馨月和李煜卿,秦芸烟想起了当日令远侯府门口被围着的自己。
瞧瞧,风水轮
流转,总有一日会转到你家的。
丢给小二一钱银子,秦芸烟指了指李煜卿和王馨月:“给世子爷和世子夫人上一碟茶果,颜色越绿越好。”
说吧,她深深地看向王馨月,也不理会身后传来的哄笑声,扬长而去。
至于那碟茶果是给李煜卿,还是给王馨月,也不是她能管的事情了。
路过汇丰茶楼,里面的说书声一样顿挫,无非说的是一些绿林好汉的故事,却在说书先生的铁齿铜牙下显得格外振奋人心。
想到自己从前给说书先生的银两,秦芸烟眸光一闪,说书好像挺赚钱的嘛。
心里这般想着,她的步伐也停了下来,往汇丰茶楼里看了一圈,视线无意与那说书先生对上,两人遥遥相望,微微点头,把从前的事埋在心底。
甩掉那两个讨厌鬼,秦芸烟来脂粉铺子里转悠。
她是不喜欢胭脂水粉的,但绿珠格外喜欢,每个月的月钱总
要攒下一点。用来买景香坊的水粉。
“三姑娘好!”小伙计嘴甜,瞧见她眼角的印记,便知道她是谁,也不嫌弃秦芸烟从前声名狼藉,像是饿狼看见羊羔崽子似的迎了上来,“咱们景香坊新进了一批货,三姑娘要不要瞧一瞧?”
“拿上来瞧瞧。”秦芸烟点点头,视线从货架上扫过去,瓶瓶罐罐什么都有,比她想象中要丰富多彩。
就在他打量的功夫,小伙计捧着托盘,托盘上放了四盒新式样的水粉,盒子是的螺钿山水画,每个盒子都不一样。
“您瞧这远山风月,里头是水绿色的粉,还加了云母,抹在脸上星星闪闪,可好看了!”小伙计把四个盒子依次给她介绍一遍。
秦芸烟还在思索要买哪一盘,身后又传来那个令她厌烦的声音:“没眼力见的东西!秦三小姐什么时候买过这样式儿的水粉了?还不快从第一排的架子上挑一个给
她,若是落了将军府的面子,仔细你的皮!”
第一排的架子是最便宜的胭脂水粉,凡是官家贵女过来是扫都不扫一眼了,更别说挑上一盒了。
秦芸烟头也不回,把四盒香粉摞在一起:“就这四盒吧!”
虽说买多了,绿珠用不完,可是盒子煞是好看,她就喜欢买椟还珠。
正要付钱,李煜卿抓了一锭银子压在小二面前,“本世子知道三姑娘没钱,这脂粉就当是本世子送你的了,拿去用吧!”
“什么脂粉这么好看?”
带着阵阵檀木香的风悠悠吹到秦芸烟的面前,眼前的螺钿盒子被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拿起。
只是还没拿到手,那盒子便啪地摔在了地上,盒子里的脂粉也七零八落。
“呀,本王手滑,世子别生气,这不还有三盒呢吗?”
话音落下,手里的扇子啪叽落在柜台上,轻轻一扫,三盒脂粉揭掉落在地。
“啧,手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