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安将茶壶放回原处。
只听得江澜又道：“不过，这是泽大人私下审讯出来的，还没有让县长正式审问。明日，才会正式审问。”
“知道了。”琉安揉揉眉心。
琉安验过了，那歹人虽然武艺超群，但是个实实在在的凡人，让大家中魇的另有其人。
“这下许卿洲的心事算是了了，我们也可以赶紧回常青山上了。”
“许卿洲？”江澜不解，这事情和许卿洲有何关系。
“无事，师姐，我们还是今日就动身吗？”
“再等等。”
——昨夜——
琉安翻过自己的手，细细端详，身边的江澜睡的香甜，一点都没有被这么大的响动惊醒。
让他自己来看着，简直是毫无用处。
琉安早就让他找个弟子陪他一起看着，不知道为何他最终没找。
歹徒幽幽转醒，就看见琉安坐在长凳上，旁边的茶盏冒着青烟。
“还是不说吗？”
“我…我说。”歹徒知道自己所遇，绝非等闲之辈，也不再挣扎。
“我是杀了人，出来逃难，后来，实在是饿极了，才在这楼里偷些吃食。”
“哦，杀了谁？”
言语中有隐瞒，看来还是不够害怕，不过穷凶极恶之辈，琉安也不求他尽数吐露详尽。
琉安将茶叶吹开，细细的品着，不很在意。
“季泠然，季二姑娘。”
琉安猛地一顿，转过头，正眼看向他。
“你说谁？”
她满目森寒，慑的歹徒慌忙求饶。
“女侠，大侠，您饶了我吧，那不过是个误会，那季二姑娘后来还好好的呢，还嫁给了范家。”
“是啊，季二姑娘还好好的呢，那你为何还要在外逃命，何不回家去？”
琉安和缓了面色，说话语速慢悠悠的，听起来毫无锋芒，可歹徒常年走在险境，潜意识里总觉得有一丝一毫的不对劲。
“我……”
“求大侠饶命，我当真是冤枉啊！”
歹徒见似乎有转圜的余地，连忙给自己求饶。
“好，既然你没犯什么大错，我就将你交给泽大人，他自会定夺。”
琉安见他松了口气的样子，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
烈日高悬，衙门外头早已聚满了人。
泽大人早早到来，身着官服，站在里正座位旁。
歹徒被羁押跪坐在正中央。
众人已经等候多时，里正位子上还空着。
琉安一行人来的早，站在外头正前方，靠的最近。
琉安正对着歹徒，静静凝视着他的后背。
里正终于姗姗来迟，他打了个哈欠，懒散的往上一坐。
“升堂吧。”
台下看客顿时嘘声。
“威武——”杀威棒在地上一浪一浪的敲击着。
“带犯人，李良。”
泽羽在一旁道：“已经在这儿了。”
县长大人不自在的伸了伸衣袖，底下的看客想笑，生生忍住，妈妈连忙捂住孩子的嘴，小孩儿脸憋的通红。
“堂下之人所犯何罪啊？”尾音拖的老长，一副懒散做派。
今早里正大人还沉浸在香甜睡梦中，泽羽就把他硬生生拉了起来，偏生他又不好生气，只能不情不愿的上朝，只求这事情办的快些，让他能赶紧回去睡觉。
“禀大人，此人屠戮了刘家满门。”
县长大人没想到竟然是如此大案，惊的倦意都消散了大半。
他赶忙端正了坐姿，这可是个升官发财的好机会。
琉安听到这事的时候，也小小的意外了一下。
琉安觉得这泽羽绝非池中之物，绝不可能被困在这一方小小的常清镇，当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官。
于是她就拿这个歹人去试探他，看他能够审讯出来什么。
当然，其中也有琉安自己不能伤害凡人这一重原因在。
没想到，这泽羽仅仅用一天时间就让他全盘托出罪行，而且是足以杀头的罪行。
琉安微眯起眼睛，不禁好奇，他用的什么手段。
里正换了副派头，厉色问询：“你为何要屠戮刘家满门！”
这番模样，与当时被尸体吓到的样子判若两人，还真的有几分唬人的样子。
“大人明见，小民的父亲本是刘家长工，后被刘家人刁难至死，小民是为了报杀父之仇。”
“杀…杀父之仇？”里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转头望着泽羽。
“咳咳…”里正接收到泽羽一个“放心”的暗示，又立刻恢复了气定神闲的样子。
“此话当真？”
“当真。”
见歹徒煞有介事，外头的人群躁动了起来。
“若当真有这档子事情，他杀人，也算是情有可原。”
“呸，什么情有可原，世上哪有奴婢杀主子的事？”
“主子欺人太甚，奴婢反抗，酿成悲剧，着实是令人唏嘘不已啊。”
琉安寻着声音来处望去，只见醉仙居掌柜捋着自己的并不存在的胡子，站在不远处。
“大胆！”惊堂木在桌面上一砸，声音唬得众人都停了交谈。
“且不说你父亲是不是刘家人杀的，就算是，你也不能私下报复，你把我这个里正放在哪里了？”
歹人低下头，默不言语。
泽羽道：“你说你父亲被刘家迫害而死，可是据我了解，事情并非如此。”
泽大人协助审案的事情，常青镇人已经见怪不怪。
“大人，我找来了两个证人，来分辨此事。”泽羽向里正作揖。
里正摆手以示同意。
“那就带上来吧。”
众人看到堂下来了一妇人一年轻女子。
一作寻常百姓装扮，另一位是丫鬟的装扮。
“参见里正大人。”二人双双行李。
“嗯。起来吧。”
二人站起来。
泽羽开始了他的问询。
“两位是否认得这人?”
衙役强迫歹徒抬起头，妇人只看了一眼，面色便灰敗下去。
那年轻女子道：“认得的，他父亲是刘家的长工。”
“还真的是长工，那他所言非虚啊。”
“他父亲不会真的是刘家杀的吧…自作孽不可活啊…真的是冤家路窄。”
“不过刘家满门被屠，一个长工而已，这个小姑娘年岁不大，竟然还记得。”
……
“肃静！”里正拍响惊堂木，满脸不耐烦。
“你是刘家什么人？”里正问她。
“禀大人，我是因人手不够，招来帮忙缝婚服的，我只去了几日，虽认得刘府的人，但其实不熟。”
“原来如此，那那个呢？”
“夫人，大人问您呢。”
那妇人大梦初醒一般，回道：“我也是被叫去缝制婚服的。”
接着那妇人又道：“虽然他父亲是刘家长工，但刘家并未苛责，是因为经年旧疾故去的。”
那歹人突然转过头，盯着妇人。
小姑娘被他血红的眼神吓得躲到衙役后面。
他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你无凭无据，信口胡诌。”
妇人也转过头，眼中满是怜爱与痛心。
“儿子，莫要在错下去了，回头是岸。”
一石激起千层浪。
